顧小燈在安若儀院里住了一陣子,他發現父母二人竟有三個院子,一個合住,兩個各自獨住,他眼下住的就是安若儀自己的院落。安若儀每天都忙碌著,沒有多少時間照看他,顧小燈接觸最多的還是仆婢。
每天定時有醫師來看顧小燈,只是他們的醫術都不比顧小燈的養父,看不出他身體的特殊,并不知道世上大多數藥都對他無用。顧小燈也不敢說藥人身份,藥照常喝,飯照常干,苦也照常受。
出禁閉室的第二天鍛體師就來了,除了拉骨還給他穿了耳洞,左右各穿兩個,顧小燈耳垂不適,用藥無效,加之眼睛蒙了紗布,覺睡得一陣一陣的,一夢割裂成幾段,白天也有睡,深夜也有醒。
安若儀管不上他,顧小燈就自主發揮,難受時摸索著去院子里閑逛,無論何時都有仆婢跟著,但他們不怎么和他說話,問了也只回復恭敬的客套話。
這天顧小燈在屋里睡覺,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間感覺安若儀進來看他,而后在外間和什么人輕話。
和安若儀交談的是個青年的聲音“他的嘴唇生得像您,鼻梁像姐夫,眼睛呢”
“眉目誰也不像。”安若儀道,“氣質鄙陋,到底是沾盡了塵土。”
“慢慢來。”青年輕笑,“對了,蘇二讓我來求兩句,明年私塾辦好,也讓明雅來,最好直接住顧家,每月抽出幾天回家即可。”
“蘇宰相允不了,那公子是他們夫婦的命,長洛人盡皆知。”
“這不就讓我來求您了么。”青年輕嘆,“岳父母他們對明雅疼愛過甚,蘇二原先還跟著一塊溺愛,但今年眼見著同歲的瑾玉成了皇太女的伴讀,一對比就坐不住了,怕再溺愛下去把明雅寵廢了。”
安若儀輕嘲“現在才坐不住。”
“下個月平瀚秋考必定高中,屆時蘇二要更著急了,她定是要詳細規勸岳父母的。若是可以,長姐,您能不能請姐夫在內閣里和蘇宰相提點兩句,姐夫說話準當,向來能切入人心,此事或許就能成了。”
“蘇明雅那身體,若是在顧家出了閃失,那蘇宰相不得提著硯臺殺過來。”
青年又笑了“不至如此,有我呢,明雅的身體也沒外界傳得那么病弱,都是蘇家慣的,帶兩個好醫師伴著就沒什么大事,沒準到了這來還能養健康些,在蘇家實在是寶貝得嬌氣了。”
“震文,不如到時你也常回來。”安若儀語氣放松,“休沐時到東林苑當半天夫子,有你這個大儒在,蘇家和其他高門都能放心,講完課你還能來和我用晚膳。”
“好,我回去和蘇二商量”
顧小燈原本迷糊著,聽到“明雅”激靈了不少,逐漸醒了過來,意識到外間和安若儀談話的就是那位和蘇家二小姐成親的探花郎小舅。
醒了他也不敢貿然出去,等到他們一塊走了,他才爬起來下地,雙耳疼癢交加不敢亂碰,只好再勞役雙腿出去閑逛,這幾天晝夜不分地逛了許多次,他也對院子里的格局有了了解。
院里有花樹,和安若儀袖口的花香來源一致,但不是她喜歡,而是那花驅蚊避蟲,顧小燈鼻子靈,沒別的好玩就去那霍霍花樹。
這次也一樣,他聞香認路地摸到了花樹叢里,心里郁悶,就抱樹爬了半截,不一會兒就被婢女警告了“表公子,請您下來,您再爬,這棵樹就得刨掉了。”
“哦,不要砍,我下來了。”顧小燈滑下來,拍拍樹干和花樹說話,反正婢女們不和他交談,“你好危險,差點就沒家了,我不惹你了,你還是加把勁多開幾簇花好了。”
拍著樹干穿行其間,秋風一掃花簌簌,顧小燈下意識地甩著腦袋抖落頭上的花瓣,小狗崽一樣,甩完耳垂疼起來,就嘶著氣蹲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