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玉在學子院住到了正月二十,新年已過,他來到了十八歲,在顧家發布的第一樁越過父輩威權的決策是關閉廣澤書院。
顧琰忙碌于北征,顧家真正意義上成了他的一言堂。
只是這新局來得遲了。
廣澤書院廣開了五年,它也許是不少長洛權貴子弟的年少桃花源、綺夢溫柔鄉,許多人在它懷里得柔情,顧小燈五年如一日受排斥在最后一排,得到的是無盡的流言蜚語。
顧瑾玉討厭它。
元宵節那日,顧瑾玉到蘇明雅居住的竹院,巡過三圈,讓祝彌記下竹院中一切蘇家用具的金額,是夜圍火盡數燒毀,連夜把毀損的用具金額遞到了蘇家府上。
翌日,盯著蘇家的眼線便來匯報,蘇明雅原本好轉的身體病重了。
“又病重,祝他年年病重。”顧瑾玉抱著皮毛恢復些光澤的小配,緊接著又問起了其他人。
“葛家少將軍當日被您一刀穿胸,如今已經能下床了,體質和您不相上下。”下屬還感慨了一下,“關家那對兄弟,關云霽沒什么大礙,依您的安排,送去了霜刃閣。關云翔爛泥似的,那關云霽還好些。”
霜刃閣是長洛鍛武的機構,曾有人才輩出的輝煌時代,近百年一再削弱其內部的殘酷,逐漸歸于平和,成了個雜學廣練的閑適地方。里頭攬文為次,練武為主,最會因材施教,顧瑾玉在里面待過半年,后來便將祝留引過去,學得一身武藝。
關云霽過去渴望的去文會武的夢想能實現了。
只是這一去,再出來時,他不再是長洛聞譽的大世家上等貴胄,而是一個俯下脊梁的所謂下等仆從。
一壺春風桂花酒的打馬少年游總是要翻篇的,翻過后,寥寥能是縱馬青年游,更多的都是下馬獨行。
顧瑾玉抱著小配久久地沉默,低頭看桌上的幾封折子,有北境軍況,有長洛布局,有新秀百人,有頑固百人。
掃過那些血雨,他又去看裝上封皮的山卿見聞錄,用二十天背下顧小燈的五本見聞錄,一筆一劃都刻進了心海。
天銘十三年,仲夏十五夜,與關兄葛兄飲酒,倍感欣喜
東晨哥妙語連珠,如暴雨洶洶,又似寶馬噠噠
云霽兄雖傲,卻實在如雷電耀目,莊嚴似石獅
兩位與我鳥魚之別,我似魚餌,他們為鳥卻不欺我
蘇明雅,如白月皎皎,如清風徐徐,與我同歲,與我云泥之別
我仍是有幸,為地有天之手足,為魚有獵鳥之友,為泥有云上之愛
洪熹元年正月二十三,顧瑾玉接下五塊兵符中的之一,領十萬兵馬赴往六千里外的北境。
顧瑾玉從顧家牽千里馬北望出來,懷里帶著一只從北境來的小配,身后跟著祝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