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守毅沉默片刻“他在書院里,不是很開心嗎我每回見他,總見他笑意盈盈。”
“是,我在書院三年,沒見過他委屈。”年輕人有些出神,“他若是知道自己才是真的四公子,心里會委屈嗎受欺凌時,不求父母,反求當時的蘇公子,當時他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一時四下寂靜。
三人在惆悵與懊悔中告別。
蘇明雅于暮色蒼茫回到蘇家,沉默獨坐良久,北征路上的訊息由趕回來的暗衛遞上。
他看了密信良久,輕聲呢喃“沒死成么這雜種命怎么這般硬,顧瑾玉殺不死他,蘇家也弄不死。”
傳訊的暗衛是蘇三蘇明韶的人,自作主張地安慰道“大人請放心,三小姐在前線,葛家的兵權與顧家父子之事,還有回旋的余地。”
蘇明雅回過神來,看了這暗衛須臾,恢復了平靜神色“辛苦你了,但我還有一事,要吩咐你去做。”
“屬下無所不從。”
蘇明雅平聲靜氣地說出了今晚在顧家遇到的那
個年輕人的姓名,殺不了那混血狗,那便清算一些小卒。
“砍了他的腳。”
讓那人真正地金雞獨立。
六月十五,北境天邊的地平線升起壯烈的破曉,顧瑾玉剛踏出營帳,花燼就呼嘯著飛來停他肩上,一收翅,羽毛上的寒霜便化做露水,直往他臉上濺。
顧瑾玉邊揩著臉,邊聽花燼嘰咕嘰咕地在耳邊叫,天邊日光照到輪廓分明的臉上時,他呼出了一口濁氣“終于來了。”
顧瑾玉放飛花燼,一如往常地要去點兵,祝彌忽然趔趄著跑來,到他身邊抖著聲音說急報“四公子,北戎人要把他們的王妃要把大小姐推出來祭旗”
顧瑾玉停在荒野上,抬眼看了眼壯烈日出,腦海里忽然涌現出顧小燈見聞錄里的記述。
天銘十七年,秋起寒風來,王妃娘娘告知我,要將我送給二皇子做侍妾
我生不起氣,她沉疴經年累月,我不想再給她添上一道心病
我倒是有些想面見王爺。我聽說,那位長姐到北境和親那年也是十七歲,她走之后,便成了顧家的一道禁忌
我不想問王爺怎么看我,我只想問他,長姐當初離開長洛時,他在馬背上送她走時,他看著那個養育了十七年的頭生孩子離開時,他有哭嗎,會難過嗎,會想象她的未來嗎,會憐愛她嗎,后來會想念她嗎
他大概是淡薄的
他連第一個孩子都不憐惜,我怎么敢不自量力地問他怎么看我
我很怕他,也很遺憾,我們不能像尋常父子那樣閑話吃飯、閑逛游玩,我沒有盡孝過,他也沒有慈愛過,可能也算是相抵了吧
我敬晉國鎮北王是一等一的忠臣,人上人的重臣,唯愿他今后
抱負盡展,無愧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