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云霽想到了剛才在文館里看到的卷軸,他問“我有一件事想先問陛下。”
“你說。”
“北征的最大贏家是你還是顧瑾玉”
女帝笑了笑“論史書功績,朕勝,論快意恩仇,他贏。”
十月初冬,長洛還是一片綠意,北境已是滿目灰霜。
天氣冷,張等晴運轉內力給自己御好了寒,但煩人的顧平瀚還是挑了一打冬衣給他送過來。
“穿一穿吧,你是治人的神醫,要是自己感了風寒,那就不好了。”
張等晴連說不用,實在煩他,并且十分不解“真是搞不明白你,你怎么還能這么沉著這兩個月來,我私下聽到了無數士兵的議論,都說那個以皇女為首的什么欽差團是來查大案子的,現在火力對準了你們顧家,你那親爹不是還被軟禁了好幾天嗎顧瑾玉也就算了,你一個世子怎么一點都不著急的”
顧平瀚默默蹲到他旁邊“神醫是擔心我嗎”
“我只是覺得古怪”張等晴否決,“當然了,要是你們顧家人真的犯了什么律法,被關押受刑審那是活該的,我只會在一旁拍手稱快。”
顧平瀚看了看他做的活“我原以為神醫對這些不感興趣。”
“我就是覺得奇怪罷了。”張等晴在扎避毒的藥包,“這戰事眼看著要大獲全勝了,怎么在這節骨眼來了個大權大勢的欽差團,這個時候查貪餉”
顧平瀚給他打下手“哦,就是因為再怎么攪渾水都勝券在握,所以更要把這地方當做爭名逐利的舞臺。”
張等晴連忙抬頭四處張望,顧平瀚低著頭開閘似的同他講話解釋“沒事的,我來了,周圍就沒有閑雜人。爭名爭戰功封賞,逐利逐剩余巨餉,出征時兵權分成五塊,但瑾玉想要獨占大頭,當然他打的也多,功績吞得下,于是就去爭了。
“至于逐利,我原本以為來逐的是蘇家或者葛家,現在一看,才明白皇室自己堂而皇之地下來逐了。瑾玉把這場仗拖延到今天,中間大批的援資一共運來了九次,有一半是中樞以護國大義從一眾世家手里掏出來的,如果沒有人貪餉,剩余的不好處置。
“所以無論真假,貪餉這個罪名一定會安在除了瑾玉之外的其他主將身上,皇室才可以把那些所謂的巨額贓物,正大光明地收為己有。
“瑾玉爭名,皇室逐利,一者不沖突。”
張等晴有些回過神來“你的意思是,北征是個筏子,拖拉鋸戰和搞出貪餉,是顧瑾玉和皇室唱的雙簧”
“應該是他們中途才確立的。”顧平瀚神情淡淡的,“他說他怕死,那是真的,北戎最初不好打,劇毒防不勝防,能耗錢而不費命,打拉鋸戰就是最合適的。怕死但又還要爭權,于是夸大其詞地騙整個中樞捐援資,拉皇室一起套白狼,大約就是這么操作的。”
說得簡單,但將近兩年耗下來,張等晴也不知道顧瑾玉到底是賺了還是虧了。
他有些好奇“這些都是顧瑾玉告訴你的”
“沒必要,我猜的。他爭他的,我做我的,看多了就知道他怎么想。”
張等晴皺眉“但按照他這么個做法,被冤枉貪餉的人里面很有可能是你親爹,你看,你那王爺爹已經被軟禁了。”
“他當日一騎絕塵地去射殺長女時,可沒想過他是做父親的。”
張等晴噎住了“這倒是當時聽到這個消息,愣了我半天神。說好聽是大義當頭,說實在的,虎毒尚且不食子,連發十一箭,怎么能做得這么狠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