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燈撥開葛東晨,還沒看夠熱鬧,身旁的暗衛首領便趕緊護著他出了熱鬧地,顧小燈牽著小毛驢溜溜達達,回頭看了兩次,第一次時見到幾個百姓好奇地圍上去,第二次再看到的便是一隊將兵了。
他忽然想到除夕那日顧瑾玉說過的幾件事,那廝同祝留說葛東晨來日十有八九要被調到南境,顧小燈心里浮出好奇,待跟首領到了僻靜點的地方,便伸手拍拍,說小聲話“大哥,問你個事哦。”
首領待他有些小心“公子只管說。”
“葛東晨是不是遲早要到南境去啊”
首領能安排到顧小燈身邊,便不是個一無所知的純打手,他那主子叮囑過,除了他那齷齪的單相思不許泄露,其他的只要顧小燈問,就沒有不可答的。但他主子又說,顧小燈大抵不會理睬他,因他討厭他,會厭屋及烏。
首領覺得顧瑾玉純屬放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是,最快可能在下個月上任。公子不喜歡這么個人,也許下個月就不用再見到了。”
顧小燈聽了便笑,心想不用下個月,這個月底他就走,到時莫說葛東晨,便是蘇明雅之類的,也能通通
正這么想著,他忽然感到一陣令人后腦勺發寒的視線,便循著直覺轉頭四顧。
首領顯然也感覺到了盯視,比顧小燈更快地鎖定了方位和嫌疑人“公子,西邊街區有幾個人,看他們的服飾是岳家的,上元節在即,應當是出來采買的。”
顧小燈一怔,循聲朝西望去,只見有六七個銀灰色衣裳的背影,看模樣已經是采買完要打道回府了。
若是從前,岳家中人他就認識一個和葛東晨類似的岳遜志。今時不同,岳家里多出了兩個改姓更名的關氏中人。
顧小燈忽然想起剛十七歲的時候,關云霽帶著他的庶弟和蘇小鳶到廣澤書院的武館里閑逛的場景,于他那是一年前,于關云霽是八年了。
他在獲知七年之后的天翻地覆時,最驚愕的不是顧瑾玉涼薄又鐵血的背叛與固守,不是蘇明雅撐著病體走到了高位的既定和虛弱,也不是葛東晨等人的境地,而是關家滿門的覆滅。
他記憶里的關云霽永遠是盛氣凌人的高傲模樣,便是偶爾的低姿態也是屈尊降貴似的別扭。他對這位大少爺,時常在“這大公子其實也蠻好”和“這大鵝真是欠揍”之間徘徊。
在書院的幾年里,他與顧瑾玉交集少,與蘇明雅舍不得說幾個不,葛東晨到他面前總是笑,也只有關云霽,相處之間能少些顧忌地拌嘴。他總愛朝他說些嘲諷話,一邊嫌棄,一邊放下公子架子,挽袖煮青梅酒。
關云霽身上帶著最粗淺直觀的長洛貴胄氣,傲得盛氣凌人與坦蕩自若,顧小燈很早的時候便覺得他同他是最徹底的兩個世界的陌路人,只是書院在,交集短暫有,他既不為關云霽的嫌棄傷心,也不為他偶爾的青眼得意,他只是短暫地想和他處成朋友,同窗。
書院生活一結束,顧小燈比誰都知道他們從此背道而馳
。他們會從年輕的人上人變成成熟的人上人,他會從仰視變成仰望。
幾年同窗,若是明欺凌明作踐,從來不曾同桌煮酒,不曾言笑晏晏,那夜冬狩營帳中,他也無需大腦空白到崩潰作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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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此時便能非黑即白地扭頭哼一聲,命運無常,因果有報。
顧小燈抬頭摸了摸面具,歪著腦袋仔細地看那些岳家人的背影,并未從中找到熟悉的身影,但他隱隱直覺其中有一人就是關云霽,想來是七年太長,誰都變了尊容。
不知道昔年眼高于頂的關大少爺淪為他姓家奴后,又變成了什么模樣。
“公子您看得有些久。”
“哦,沒有,我要去下一個地方玩啦。”
顧小燈騎上小毛驢,一下一下摸著座下小倔種的脖頸,身旁的首領這回沒有退回暗地里去,而是自覺跟在他一旁,大抵是見他好說話,又或者是顧瑾玉就不像顧琰那樣御下如御啞奴,便禁不住好奇地小聲同他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