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確定自己中了那糟心的控死蠱,顧瑾玉便盡量安排后路,對周遭的文武親信交代了一半自己的身體問題,只道是得了隱疾。眾親信兜底與保密,深信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這一套,于是憂歸憂,分管西伐軍務與中樞朝政的顧氏一派照樣辦好分內之事。
一切井井有條,除了幾個核心親友,沒人知道他可能只剩一年時間。
而一年之后的事態,顧瑾玉也和吳嗔商定好了來路。
午時七刻,顧瑾玉和四個親信部下圍坐著看西南的地圖,為避免不知名的蠱母從遠處操控他的所想所為,顧瑾玉每天固定三次重申對此次西行的預計路線,路線是在長洛時群議的決定,即便半路做調整,也不會超出計劃之外。
顧瑾玉第九次畫完路線圖,而后交給第一個副將,那副將掏出前八份圖比對,而后篤定地點頭“放心吧頭,你想法沒變,腦子沒事。”
顧瑾玉看向第一個副將,對方便掏出懷里拴在草繩上的虎符,拍拍大胸肌,信誓旦旦“放心吧頭,你要是發瘋或者發病,兵馬的指揮權我來接管。”
第三個副將也拍拍胸膛“放心吧頭,你要是出事,糧草的管控我來弄,我本來就是伙頭軍,管這個最拿手。”
第四個副將尤其魁梧,更是把胸大肌拍得邦邦響“放心吧頭,你要是不行,馬前卒我當,我不是吹的,我這武藝和騎術,不比你差多少。”
四個親信說罷問他是否還有交代,顧瑾玉對這四人高度重合的詞匯量感到失語,于是雞蛋里挑骨頭“沒事多讀書,言語文雅一點,舉止得體些,平時走動要學會輕柔,別動不動就像一群野人咋呼。”
說著顧瑾玉事無巨細地羅列了儀表禮節,行伍路上條件有限,便要求他們約束精神風貌。說罷他起身走開,邊走邊理儀容,留下四個大眼瞪小眼的部將。
待他走遠,副將們私下友好交流起來
“媽的,鐵定是小公子來了,他自己跟個孔雀似的就算了,還要老子們一起插鳥毛裝人樣。”
“就是,大刀拉后面開眼了,以前也沒見他講究。”
“殺了我吧,除了兵書我什么也不想讀,我要是能喜歡讀書我還會來當兵打仗時對面要是派了我穿開襠褲時的學堂夫子,我立馬投降好吧。”
“讓讓他吧,這么多年,頭這個身份樣貌還是光棍,窮講究點怎么啦咱們也算是他向外展示的體面,有句話不是那么說嗎將雄兵壯膽,將慫兵蛋軟,我們是他的兵,可不得給小公子留個好印象他怎么做,我們怎么學就是了,什么斯文儒雅,翩翩風度,這有啥難”
此時走在路上的光棍漢打了個噴嚏,顧瑾玉停下腳步,用食指指腹抵住上唇等了一會,沒有感覺到嘔血的跡象,便繼續走向顧小燈的馬車。
待來到馬車前,他低頭看了眼車前的足跡,立即仰首吹哨聲召花燼,花燼風一樣飛到他肩上來,一落爪就用翅膀扇一扇顧瑾玉腦后的高馬尾。
顧瑾玉感受了
什么叫腥風,習以為常地歪過頭任猛禽發脾氣“小燈呢”
花燼一陣嘰咕,顧瑾玉聽完瞳孔一縮,轉身便往吳嗔那去,邊走邊屈指敲花燼“它拽他去,你為什么不來通知我你和小配今晚餓定了,我”
轉身沒走多遠,顧瑾玉耳朵一豎,聽到了吳嗔在不遠處的說話聲,聽聲是在和顧小燈一塊往這而來。
他一時愣在原地,屈指敲花燼的手僵住,挨了它一串啄。
顧小燈看到顧瑾玉時,見到的就是花燼從海東青變成啄木鳥,可勁敲那樹杈子的模樣。
顧小燈心下茫茫,想到要真是啄木鳥、呆樹杈就好了,讓花燼把那蠱蟲叼出來,這樣病木就能變回好森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