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玉低頭看他,眉眼攏著溫情“你別生氣,你喜歡吃魚嗎我到溪里去給你抓兩條魚好不好正巧下午有時間了。還記得嗎,你剛進廣澤書院的那一年,我因公事而去了外州,到了顧平瀚的軍營去辦事,那時我就經過這里了,這是我平生第一次外出見過的小溪,那時也在這里宿的營,我親手抓了幾尾魚,一直記得那個味道。”
他向顧小燈分享過往不多的好紅塵,說罷便直接挽袖下水去,即便周圍有狗刨搗亂的小配,他依然麻利地抓上了四條春肥野魚。
顧小燈在岸上瞪圓眼睛,沒等多久,就見魚在岸上拍,小配跳上來甩動皮毛上的水,而顧瑾玉挽袖露著疤痕遍布的精壯胳膊,身上不見濕多少,水下霧里來,少見的熱活。
四條肥美野生魚,一條投喂了花燼,一條給了小配,顧小燈舉著糖葫蘆一樣舉著烤魚,咬進嘴巴里時都覺得一切如在夢中。
顧瑾玉手垂在膝蓋上,閑適熟練地烤著最后一條魚,預備他若吃不飽再投喂“合胃口嗎”
顧小燈不像他會說謊話,吃得腮幫子鼓鼓,郁卒之氣一掃而空,好奇地看著他用來烤魚的火“好吃,你手藝不錯。這雨沒停呢,火不會滅嗎”
“不會的,中樞那頭研究出來的軍隊專用明火,這東西比破軍炮還實用。”顧瑾玉說著把魚烤完,只抬眼看他。
“看我能頂飽還是怎么地”顧小燈吃得開心,“你也吃啊顧森卿,你又不是真的樹杈子,淋個雨就能發芽的。”
顧瑾玉便笑“不餓。”
說著他好像意識到有撒謊的成分,于是抬手指指自己心口“但我心里好像會餓。”
顧小燈以為他是被那控死蠱折磨出來的痛覺“什么你是不是身體哪里不適”
顧瑾玉搖頭,不知道是不是上午那一句脫口而出的實話挑開了別扭的神經,他又直白地說道“不會,我只是看著你,想咬你一口。”
顧小燈又迷茫又無語“你又發什么癲了”
顧瑾玉歪著腦袋看他,改口說了別的“我晚上能不能畫一幅你的畫就畫你剛才吃魚的樣子。”
“愛畫就畫。”顧小燈順著他的邏輯隨口一應,“反正你畫得也不像。”
話落顧小燈自己都覺得有些不痛快。
他又想起那滿屋子燒毀的自己的畫像了。
“那可不一定。”顧瑾玉臉上倒沒有任何涉及蘇明雅的拿手好戲時的不甘,只有得了回應的輕快和放松,“我畫你最像。”
是夜,顧瑾玉真就在放完蠱之后,忍著發熱和劇痛,抖著手畫了一幅下午顧小燈吃魚的畫像。
如他所說,形神俱在。
畫得如出一轍,好像是從他心里摳出來的一樣。
顧小燈看到那畫時,久久不能說出話來。
“我要放進我自己的見聞錄里。”顧瑾玉給他看完,珍重地把那畫夾進一本裝裱得結實的本子里,說“這是森卿見聞錄里的山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