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玉看著兩人的算詞“”
一旁的顧小燈揉揉耳垂,臉上是肉眼可見的糾結,他在身上找錢,找出枚金珠放在顧瑾玉先前放下的銅板上“那老神仙再算算,我該怎么剁掉不然躲掉也行啊。”
顧瑾玉眼睛一動,怔怔沉默。
算命先生見到金珠,山羊胡樂得幾乎翹起“那老夫試試再算一把,小公子稍等”
顧瑾玉默默低下頭,看似在看算命先生掐個不停的手指頭,余光卻是在看顧小燈的衣角。
他劍走偏鋒地想,小燈想剁了我。
不過片刻,算命先生正要在紙上繼續落筆,顧瑾玉的余光卻瞟到一只閃過來的小手。
“我不想知道了。”
顧小燈飛快說一聲,二話不說地抓住他,兔子拽狼狗一樣拉著他疾奔起來。
風中飛花簌簌,身后的算命先生誒誒叫著,顧瑾玉不知道顧小燈想做什么,但既是他不想再聽定奪,那他跟著就是。
顧小燈跑兩步才當他一步,拽著他衣角的小手抓得辛苦,顧瑾玉垂眼盯著,跑了一陣沒有忍住邊界,翻手先輕輕抓住了他的小臂,于是兩人連結緊密。
顧瑾玉得寸進尺,手又慢慢往下滑,試探著握住了顧小燈的手。
那只手又小又軟,指節不像他突出,掌心不似他粗糙帶繭,仿佛是用象牙脂玉雕出來的珍品,無論是掙脫出來扇他巴掌,還是抽出來拍打他手背,顧瑾玉都感到榮幸。
但顧小燈頭也不回地跑。
好像握住就握住了,他就是允許他大逆不道地貼貼。
顧瑾玉跑了不到一會,被自己內心的兵荒馬亂惹得跑成了順拐。
沒有跑出多遠,他們便扎進了熙熙攘攘的喜慶人群,顧瑾玉聽見顧小燈微微喘著氣。
他繼續無動于衷地任由他握著手,帶著他在花雨香風中向前。
他們摩肩擦踵,漫無目的,只聞朝夕。
滿街花紅柳綠,顧小燈看哪里最冷清就扎到哪個地方。
“阿姐你好我買塊你的花糕。”
“阿婆你好哇,這個彩箋是干嘛的掛樹上許愿的啊真好看,我買一個。”
“小兄弟,這一籠子蝴蝶都是你抓的嗎真厲害,我買一籠。”
顧瑾玉用左手給他提買下的小東西,看著顧小燈倉鼠似地一路走一路吃,吃完花糕啃糖葫蘆,啃完買炸得焦黃的麻花卷,嚼叭嚼叭,渴了就買一壺酸梅湯,咕咚咚地喝,被酸得發出小小的“嘶哈”聲,饒是如此也還是喝光光了。
顧小燈時而在風中像紙鳶一樣跑,時而在攤販前像烏龜一樣挪,顧瑾玉隨快隨慢,只管付錢,一口都沒分到,也沒得一個眼神,但手一直握著。
他全程就顧著看喧囂鬧街里的顧小燈,看飽了,也看癡了。
顧小燈始終沒有回過頭來,旁若無人地逛街作樂,若不是兩人的手緊緊握著,顧瑾玉便要以為眼前是幻覺。
他一點也不在乎此時顧小燈的小腦袋瓜里在想什么,是沒心沒肺還是天人交戰都無所謂。
他只覺得這樣很好。
好到仿佛下一刻就要一起遠走高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