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少年人歡笑的背景音里抬頭,認真地看他“森卿呢,你還怨嗎”
顧小燈腰間的小花包隨風一動,顧瑾玉也后知后覺地一顫。
問他所怨,即是回答他的所求,便是回應他的明戀。
“小燈,你問我的怨”
“是啊,久鰥嘛,怨天怨地,挺正常的。”
顧小燈說著舉起右手拍打他,顧瑾玉一晃,晃去了落在發繩上的落花。
“不正常的是你怎么可以從頭到尾不問我的意愿也不讓我知道,就在角落里一個人走完全場,要死要活地嚷嚷什么亡妻,真是氣煞人也,我又沒有跟你成過親你從前連跟我告白都不曾,到如今點點滴滴還要我自己問,還要別人告訴我,真是豬油糊了心的膽小鬼”
說罷,顧小燈松開他的手,甩著被攥紅的手噠噠走在跟前,嘀嘀咕咕“拉倒算了,愛怨就怨,誰理你什么混賬飯桶啊,飯全白吃啦這塊頭怎么不勻點給我呢”
顧瑾玉解除封印一樣,順拐著追上前,落后半步伸一手,衣袂兩疊貼十指。
顧瑾玉指尖直抖,聲線也不穩“小燈的意思是是愿意給我機會么”
顧小燈回頭看他,坦坦蕩蕩,應道“是啊我再觀察觀察,看你是好是壞,壞就滾,滾得遠遠的。”
顧瑾玉心如鼓樂齊鳴“那、那如果我在你眼里是好的呢”
顧小燈一個彎也沒繞“那我會喜歡你啊。”
“”
顧瑾玉險些平地摔,渾身血不住沸騰,身體開始極度不適,但被無邊的狂喜掩蓋而過,此時不用嘔血,鮮血似乎就能因為體溫飆升而蒸發去了。
他忽然像當年策馬狂奔百里一樣粗重地喘息,眼前出現重重疊影,幻影幢幢中,他看著顧小燈牽著他走過花雨,背后像有一條悠然的大尾巴,尾巴尖尖甩來甩去,施法把隆冬雪變成了仲春雨。
“你是不是要以為我是幻覺不,我是活的。我懶得跟你周旋,我們沒必要費時間,就這么決定了,你那顆真心我碰到了,它還很燙,我就想握一握看看。
“我們之間有對錯
恩怨,一筆勾銷不了,我會一頁頁地記,也會一頁頁地翻,我和曾經很喜歡的人恩斷義絕了,我心里的蘇公子死透透了,我可不會為份初戀守寡當鰥,我往后要繼續和別人好的。
“若是心動,我同你好,若是無感,分道揚鑣。
“在那之前,顧瑾玉,我會看著你。”
顧小燈走到他身邊來,側仰頭看他“你要給我看嗎”
顧瑾玉心臟幾欲爆裂,還未說話,先看到顧小燈原本明媚的臉上浮現驚恐的神色,緊接著就看到鮮紅的血珠滴到他白皙的臉上,極其刺眼。
“你雙眼在流血”
顧瑾玉聽到他驚慌的破音,先去擦拭他臉上的血跡,忽然感覺到渾身泛起熟悉的啃噬感,身體里的那只蠱毫無征兆地劇烈發作起來,他當即彎腰將顧小燈抱進懷里,想著即便會弄臟到他也不能放手。
劇痛鋪天蓋地襲來,顧瑾玉眼前驟然出現從未見過的詭譎黑山,山中全是泉眼,不知是熱氣還是瘴氣的煙霧籠罩了整座黑山,大霧之中,一雙左綠右黑的異瞳盯著他,借著控死蠱,無聲地命令過來死吧
顧瑾玉本能地知道那便是萬蠱之母,他也不閉眼,隔著數千里對視回去,無聲地回復過去我死之前必殺你
那雙異瞳眨了一下,似是有些悚然,顧瑾玉眼前的黑山萬泉一下消失,眼前還是中原漫天花雨的花朝節。他一邊控制不住地嘔血,一邊低頭抱緊顧小燈,自顧自地開心瘋了,一聲聲說著要,就像是求著藥。
“說好了,我給你看,顧瑾玉只給顧小燈,顧森卿就給顧山卿你要看著我,一眼一眼看,一天一天看,我活著時看我身軀,我死去時看我墓碑我永遠等你來看我”
身體是痛的,但魂魄萬分狂喜,滿眼沾血地,盡是鮮紅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