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了,老騙子。”葛東晨又抽走那張寫自己的紙,同樣兩下毀去,紙屑從指間雪點一樣流逝,他拍過一旁關云霽的肩膀,“你要算一把嗎不算走了。”
“我的命沒必要算。”關云霽二指壓下斗笠,陰影蓋住尾疤,起身便走。
葛東晨輕笑一聲,抬指點點算命先生“修過閉口禪的人才能活更久,您說是不是”
算命先生聽出威脅的意思,忙不迭點頭。
葛東晨起身離去,踩過一地雖然震碎但刻進了心里的紙屑,看到關云霽已經走到了遠處,正低頭試圖跟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說話,那是他的胞妹葛東月。
葛東晨走上前去,看到胞妹手里提著不少吃的小玩意,嘴里大抵嚼著顆糖,正冷漠地無視關云霽。
他這位胞妹長得像他們的生父,容貌一點也不異域,雙眼純黑,在生母的教導下對幾乎全體中原人警戒且厭惡,她大約連他這個親哥也是討厭的,但是沒辦法,他們血脈相連,為妹的御下,為兄的附上寄生。
關云霽的眼神里正透著股煩躁,看見葛東晨來更煩了“問她。”
葛東晨便笑,低頭問“小妹,糖甜不甜”
他的胞妹葛東月不是萬蠱之母,但與蠱母有天生感應,蠱母能力不穩定,偶爾才能借著控死蠱看到顧瑾玉眼里看到的景象,每次看到她都會分享給葛東月,葛東晨才能迂回得知。
今天蠱母看到了,此時葛東月嘴里吃的,手上提的,便全是顧瑾玉今日看見的,顧小燈品嘗過的紅塵。
或許是顧小燈今天太雀躍,葛東月感受著蠱母轉述過來的所見,沒忍住動了游玩的心,今朝是她第一次離開葛家、來到外面的天地,她跟去了顧小燈轉悠過的攤鋪,一模一樣地照學,試圖照搬顧小燈的快樂。
“太甜了。”葛東月皺眉,“他不嫌齁嗎”
這個“他”說的自然是顧小燈。
葛東晨笑“他以前就是這樣,一點也不挑食。還有糖嗎哥也想嘗嘗。”
葛東月沒給“都是我的。”
“你不會喜歡的。”
“我不討厭。”
兄妹看似祥和地說著話,關云霽在一旁越聽越煩,低聲問“說正事,顧瑾玉死了沒有”
他對葛家的蠱一知半解,只知道他們讓顧瑾玉栽了跟頭,能用蠱遠程監管他的蹤跡,意念乃至生死,今天不知葛東月告訴了葛東晨什么,葛東晨渾身都是戾氣,頭一次失控地說“讓他現在就死”。
關云霽被迫改姓更名投進女帝麾下的岳家,迄今已有六年,數
日前岳家隨葛軍前往南境,他也在其中,如今私自違逆,倒戈葛東晨并趕到這里來,為的不過是兩件事。
一是見某人死,一是見某人生。
此行時間有限,再拖延下去只怕要被女帝的親衛抑或顧瑾玉的探子發現端倪,他們必須快點走。
“沒死。”葛東月嚼著嘴里的糖,“不僅沒死,還很開心的樣子,因為那個人很擔心。”
葛東晨和關云霽都陷入沉默,兩人的所想在此時高度的一致
那瘋狗什么時候能消失。
日落,花朝節余興不減,顧軍即將趕到第二座山城,行軍便慢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