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燈再醒來時,最先落入眼底的是一根蒼青色的羽毛。
昨夜見過的少女正滿臉擔憂地蹲在他面前,二指夾著羽毛晃了晃,見他醒來便端了神色“你醒了。”
顧小燈兩手上纏著柔滑的綢緞,一活動就覺得后頸一陣酸麻,嘶著聲便別扭地抬手去摸后頸,隨即聽到她小聲問“很疼嗎我打的你,不好意思。”
他愣了一下“小姑娘,你是什么人”
她的神情有些不快“我的中原名叫葛東月,葛東晨的姊妹。”
顧小燈揉著后頸的手一頓,過去的紛繁記憶忽然精準切中一角,天銘十七年的私塾夜里,他曾問葛東晨的家事,問他的幼妹會不會一塊來讀書,那人就在酒香里酸澀地說一句“我家東朗啊”。
他腦子一晃,看向葛東月“他的妹妹,不是叫東朗嗎”
葛東月僵住,臉上一閃而過明顯的驚愕和倉惶“你你怎么”
正此時,有人從身后而來,葛東晨的聲音響在顧小燈頭頂“東月是我母親取的名,東朗是父親擬定的,我的小妹只喜歡母親給的名字。”
顧小燈一聽到他的聲音就心頭火起,思緒一下回到昨夜,想到顧瑾玉那一身仿佛流不完的血,心臟便像是裂成了無數碎片。
他深吸一口氣,不理睬走到跟前的葛東晨,抬眼環顧四周,竟發現置身荒僻山野之間,背靠樹干,蚊蟲野鳥,滿目墨翠,不知道離顧軍的營地多遠,心下蒼涼起來。
葛東晨繞到顧小燈眼前來坐下,一旁的葛東月眼里透著怒氣,連名帶姓地罵起親哥“葛東晨你以前竟然在外面泄露我的名字你的嘴怎么這樣”
葛東晨笑了一下,無甚誠意地道歉“對不起,別生氣啊,哥不經意間只說過一次。當年酒過四五巡,小燈問我家里的小妹會不會一起到廣澤書院受教,我一時恍惚,想著還有人關心家里小妹的課業,于是就嘴漏說了一聲。”
他把吃食塞到愣住的葛東月手里,抬眼看向顧小燈“你還記得我當年一句閑話,我也記得你那時問我的眼神。“
葛東晨摸了摸脖子上戴著的吊墜“于我而言,那已經是八年前的時候了,而你還是天銘十七年的樣子除了頭發。”
顧小燈眼睛酸脹地觀察了幾圈,完全望不到山野的盡頭,反倒看到了隱藏在不遠處的幾個人影,看起來是葛東晨兄妹的下屬,想跳出一群人的監視怕是難。
葛東晨遞過來食盒,他皺著眉推開,諸多情緒逐漸躍上眉眼“你們抓我是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的,你先吃點東西,別虧待自己才是。”葛東晨笑瞇瞇地把食物再送過去,“昨晚重逢得倉促,風月不允許,小燈別生氣,我不會對你怎樣。”
“不會怎樣,那我現在為什么會在這里”
“我呢,只是想把你一塊帶去南境。”
“”顧小燈不敢相信,眼睛因為憤怒而愈顯熾亮,“去南境”
葛東晨低頭笑著“對,我帶你去南境,去我的另一個故鄉,想北望就北望,南眺就南眺”
顧小燈像只憤怒的小鳥,抓過葛東晨手里的食盒憤而砸去“憑什么我不去”
“憑你昨晚答應了跟我走。”葛東晨并不反抗,只是笑著擦拭身上的狼藉,“小燈可不能反悔哦,你若不跟我走,那就讓控死蠱的宿主自己把自己千刀萬剮,讓你連給顧瑾玉收尸都要拼上一年半載,這樣你看好不好”
“好你個垃圾無恥,卑鄙”
“嗯,我是垃圾,不止,我還是小燈心里的死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