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現在做的事,不像是沒有自主意識。
云暹提著小孩走到他面前,一把將小孩按到地上去,半跪著抓起他的手,小孩手腕上有道未痊愈的血口,他像擠水果的汁一樣把小孩的血擠進池子里,而后不停地指著池子,似乎是示意顧瑾玉繼續泡著。
隨后他把受驚的小孩提起來一下下地拍后背,看起來是在僵硬地哄小孩。
小孩不知痛一樣,一點淚也沒有,對上云暹一點也不害怕,就是生氣得很,“啾啾啾”地和云暹說個不停,像一只鳥,不像人類。而云暹連發出啾的聲音都不會,一張臉好似凝固的木雕,只會用緩慢簡單的動作傳達大致的意思。
一個半老和一個半小,頂著人的皮相用獸的形式交流。
半晌后,小孩扭頭看顧瑾玉“啾”
顧瑾玉也不正常,他歪了歪腦袋“汪。”
小孩震驚得像看到了天外天,張開嘴巴努力地學著什么,最后發出一聲啾和汪的混合發音,聽起來像“創”。
顧瑾玉便明白了,小孩不會說話源于后天,也許是身邊的人都是啞巴,千機樓有意把他養成非人的工具,養做一個放不完血的藥瓶,他直到現在也不會說人話。
顧瑾玉無情地想,顧如慧和高鳴乾那對極通文墨的人精,生下的孩子竟被養成這個未開化的野獸樣子。
他本不會共情什么,然而一轉念又想到顧小燈,想著他小時候也是個千機樓養出的藥人,寡淡枯涸的感情機關就打開了一條縫,想著小燈受害,這小孩其實也就可憐。
小孩很珍惜來之不易的一聲汪,努力嘟圓嘴巴想繼續模仿,云暹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巴,阻止了他繼續學舌,并且又抬手想去捂顧瑾玉的嘴,朝他搖了搖頭。
顧瑾玉避開了他的手,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閉嘴就是。無非是云暹擔心這小藥人學會發出其他聲音,被千機樓的其他人發現端倪,再順著想,姚云暉怕是有事離開了,云暹便將他帶到了這里。
真有意思,他順著姚云暉的指令伙同其他狂戰士一起把他揍個半死,又背著姚云暉撈他。
三代人的交流全是靠猜靠感應,云暹朝顧瑾玉慢慢點了頭,而后他慢慢拿起掛在脖子上的手骨,把手骨調整成豎起一個大拇指的樣子給他看。
顧瑾玉面無表情地看著。
也許是父子之間的靈犀,他莫名知道云暹在說什么。
你很好
你娘也會覺得你很好
顧瑾玉愈發無言以對。
原來他的雙親都是如此天真的蠢蛋。
難怪一死一如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