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荒島上,她就像是一個,被人魚圈養起來的人類愛寵。
而她這個寵物,逐漸對主人產生了依賴、眷戀的心理。
云溪忽然扶著額頭,低低發笑。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也許在嘲笑自己活得像只寵物,也許只是想釋放一下心理壓力。
她目前的心緒就像一張,一撕就碎的薄紙片,被顛沛的生活反復揉搓碾壓,展開后,皺巴巴的,不成樣。
她癱坐在石壁一角,放空自我,試圖什么都不去想,麻木地接受眼前的一切。
人魚就在這個時候,從水中竄了出來,一手拖著一只獵物,另一手抓著許多草藥。
云溪麻木的心緒尚未切換過來,冷淡的視線掃過去,看著人魚游到自己面前。
人魚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放下獵物,獻寶般,把采摘到的草藥展示給云溪看。
胸中橫生一股悶氣,云溪轉開了頭,不看。
云溪轉開頭,人魚就跟著移動方向,非要讓云溪看到手中的草藥。
或許是想要得到云溪的夸贊。
云溪干脆閉上了眼睛。
人魚又咕嚕咕嚕了幾聲,似在疑惑。
云溪心有不忍,睜開眼,看著人魚,低聲道“我,不值得你這樣對待,明白嗎”
“你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在想什么嗎我很害怕,然后,我想著要怎么先動手殺掉你好讓你不會威脅到我的生命安全。”
“你知道一旦我發現人類的蹤跡,我會做什么嗎我會拋棄你,會毫不留情地離開你。”
“我這個人,我這樣的人,不值得你這樣對我。”
“你不要再半夜三更出去找藥了,我不需要你這樣對我,我不是你的配偶,我不是你的寵物,我就是在利用你,我永
遠不會和你在一起的我遲早會離開你的”
她越說語速越快,發泄情緒一般,將連日來所有的不滿,發泄在了這個不會說人話,聽不懂人話,一心一意對待她的人魚身上。
人魚上半身靠近云溪,下半身留有一小截尾巴在水中,晃來晃去,蕩出一圈圈漣漪。
她的眼睛,平靜如流水,水汪汪的,泛著光澤,澄澈如孩童,看上去懵懂又無辜。
她聽不懂云溪在說什么,說了一大串話,還越說越快,越說越急,聲音越來越大。
但她看見云溪的眼眶在慢慢變紅,好像很悲傷的模樣。
她湊近了,舔了舔她的眼角,有水澤,還有一點咸味。
哭了啊
人魚學著那天滂沱大雨中,云溪抱緊她的模樣,伸手抱緊云溪,咕咕嚕嚕安慰云溪。
“我有我的人生要過,我的人生計劃里沒有你的存在我遲早會離開這個鬼地方的我”
忽然被人魚抱在了懷里,感覺到了人魚冰涼的身軀,云溪的話語戛然而止。
她迅速安靜下來,并分裂出了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冷靜地審視剛才的自己
像個口吐瘋言的瘋子。
她得出了這樣的結論,然后試圖重新切換回理智、冷靜、從容的人格。
但做不到。
云溪把暴躁的人格趕了出去,卻還是無法理性地去思考問題,思維變得有些遲鈍。
她無力地回抱住人魚,放低了聲音,喃喃地,像是傾訴,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我,真的很想回去,回到我原來的那個社會去,再待下去,我覺得我會瘋掉”
盡管那個社會,幾乎無人在意她的感受,無人在意她的生死,但她能在那里活得像個人一樣。
她可以讀書,可以交友,擁有可奮斗的事業,也許將來還會認識新的愛人,總之,只要回去,生活一切皆有可能。但若是一直困在這個島上,那她這輩子就完了,什么希望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