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接無視了。
“嚴先生。”
少女焦急聲音驟然在耳邊落下,沈硯堪堪回神,他不動聲色垂下眼睫,掩去眸底思緒。
宋令枝奔至她身前,冰肌瑩徹,金鑲紅寶石映著無盡雪色。
宋令枝福身“聽聞先生每日欲到臨月閣授課,學生不才,不敢叨擾先生,還是等學生手傷好了,再”
“無妨。”
沈硯冷聲打斷,他臉上仍是淡淡,“我不喜半途而廢。”
宋令枝還欲多言,那抹月白衣袍已然不耐,越過自己。
烏皮六合靴踩過雪地,沈硯抬腳,穿過影壁出了月洞門。
雪色融融,模糊了沈硯頎長身影,袍衫上特有的檀香也漸漸融在冷風中。
耳邊風聲鶴唳,似有人前往臨月閣,沈硯只依稀聽得一聲“賀公子”。
劍眉稍攏,沈硯只朝身后輕瞥一眼,岳栩當即了然,他漸漸放慢腳步。
約莫過了一炷香,岳栩方重新出現在沈硯院中。
院落白雪皚皚,偶有幾株紅梅搖曳,迎風而動。
沈硯坐在榭中,四面金漆藤紅漆竹簾低垂。
長條案幾上鋪著紅氈,上面供著各色茶筅、茶盂。
沈硯擎著一官窯五彩小蓋鐘,輕抿一口。
宋家果真是富商之家,待客的茶葉,都是上等名茶,便是宮中的貢茶,興許還比不上。
岳栩垂手侍立在一旁,緩聲道“主子,那賀公子只是為宋姑娘送去了黃魚湯,并無異樣。”
沈硯手指輕頓“只是送了魚湯”
岳栩點頭“是,屬下親眼所見,絕無半點虛假。”
沈硯仍盯著他,不語。
岳栩一頭霧水,無奈之下,只能低頭,一字一字轉述宋令枝和賀鳴的談話。
無非是宋令枝謝賀鳴多心,又驚訝黃魚湯是賀鳴親手所煮,而非經丫鬟之手。
“宋姑娘還說,若是黃魚淋上金華豆豉,魚湯定更加鮮美”
岳栩皺眉,努力回想宋令枝方才所言。
五彩小蓋鐘輕擱在茶盤上,沈硯一手握著茶筅,那只手骨相極好,修長勻稱。
聲音輕而緩,似院中落雪。
“堂堂宋家嫡女,竟也擅鍋灶之事”
前有紅煨鰻魚的方子,今有黃魚湯。
以宋瀚遠的家世,宋令枝根本不可能會沾染廚房半分。
心思恍惚之際,沈硯耳邊好似又想起宋令枝一聲又一聲的“殿下”。
“殿下,下月宮中秋狝,可以帶上我嗎”
“殿下,明日是我生辰,殿下可否到我院中用膳”
“殿下,這是我親手做的冬衣,邊關天寒地凍,殿下應是用得上。”
殿下、殿下、殿下。
數不清的黑影在眼前晃動,耳邊宋令枝的聲音一聲高過一聲。
頭疼欲裂。
沈硯雙眉緊皺。
“哐當”一聲脆響,案幾上的茶杯拂落在地。
茶水灑了沈硯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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