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枝彎唇“人心無價。”
若是這一百匹鮫綃帳能收買其他兩家鋪子的心,于宋瀚遠而言也不算虧本。
魏子淵仍皺眉人心叵測,若是那鮫綃帳中途出了變故,老爺一時拿不出這么多
“別胡說。”
魏子淵還未寫完,那紙忽然被宋令枝奪了去。
女子素手纖細,輕在魏子淵頭上敲了下。
宋令枝挽唇笑道,“父親還沒動身,少說這不吉利的話還不快拍三下木頭,去去晦氣”
府上的炮竹響了整整三天三夜,客往迎來,香屑滿地。拜別海神娘娘,宋瀚遠攜奴仆,浩浩蕩蕩揚鞭而去。
臨街酒樓楹窗下,宋令枝倚在窗下,望著長街人頭攢動。
白芷知曉她心事,親端茶送上“姑娘,老爺早登船了。您這會再看,也看不到。”
宋令枝緩慢收回目光,一顆心仍是惴惴“只愿父親一路平安,莫出大事才好。”
白芷溫聲寬慰“老爺為人和善,定能如愿,姑娘莫憂心”
余光無意瞥見窗外一隅光景,白芷詫異,“那不是賀公子嗎”
書坊前,賀鳴身影頎長,天青色長袍勾勒出單薄影子,低頭和掌柜低語數句,而后又將一包袱遞與掌柜,換回一兩銀子。
白芷驚奇“賀公子是為書坊抄書嗎”
貧困書生認字,偶爾也會靠抄書幫人寫書信度日。賀鳴雖借住在宋府,吃穿用度及月錢,宋瀚遠都是照著宋令枝的份例給的。
宋令枝沉下臉,只當是府中有人為難,故意昧下賀鳴的份例。
白芷皺眉“賀公子是客人,想來管事不該如此膽大妄為。”
宋令枝前世在這吃過虧,搖頭輕嘆“府中人多,若真要折磨人,多的是那種見不得人的法子,你且去細細問來,記得莫驚動賀公子才是。”
白芷福身道“是”。
書坊臨街,遙遙雪珠子落下,宋令枝捧著手爐,秋香色羽毛緞斗篷金碧灼目,云堆翠髻。
書坊的掌柜喜笑顏開,知今日店里來了大主顧,忙忙迎上來,親自為宋令枝斟了上等的名茶。
又命伙計奉上書坊上好的硯臺。
“姑娘瞧瞧,這可是好東西。小的敢打包票,便是京城,也找不到比這更好的了。”
硯臺四四方方,下襯流水潺潺,其上所刻泉石嶙峋,又有游魚在水中嬉戲,石上還站著兩稚童,梳著總角。
掌柜侃侃而談,又拿來一漆木錦匣,匣內紅綢所裹,是一支斑竹管玉筍筆,帽口嵌了象牙。
宋令枝淡淡瞥一眼“這是狼毫”
掌柜滿臉堆笑,忙應“是”。
宋令枝未語,白芷已上前半步“都包起來罷。”
語畢,又悄聲問掌柜,“適才來你家的書生,可是掌柜的熟人”
掌柜笑道“也不算熟人,只是那書生字寫著一手好字,他近來又拮據,故而在我這抄書換錢罷了。”
算算時日,賀鳴來宋家不久,便在這書坊抄書了。
宋令枝和白芷相視一眼,又皆移開目光,自去看別的了。
宋令枝出手闊綽,別的不提,單是跟著的侍女,身上穿的比尋常人家的姑娘小姐還要體面,光是鬢間的海棠點翠玉簪,便可買下半間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