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不下。
朦朧雨幕中,宋令枝渾身狼狽,鬢間的玉蘭花步搖輕晃,長睫淚珠點點。
“我要見沈硯。”
她喃喃,如同魔怔一樣,只重復著同一句話。
侍衛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從對方眼中看出不解。手中的佩刀亮起,并未松開半分。
白芷和秋雁一左一右,好言相勸宋令枝回院。
“我要見沈硯。”鬢間、眉間落滿雨珠,宋令枝聲音哽咽,任憑秋雁和白芷如何勸說,也不肯往后退開半步。
她不懂,不懂沈硯怎會如此,明明自己已經替賀鳴吃了那藥,做了沈硯的藥人,他為何還不肯放過賀鳴。
隔著朦朧雨幕,沈硯背手站在廊檐下,那雙墨色眸子映著水霧,冰冷徹骨。
只往后瞧一眼,岳栩當即了然,快步行至月洞門,和侍衛低語兩三句,將宋令枝帶進書房。
槅扇木門輕掩,滿園雨聲隔絕在外。
鎏金琺瑯獸耳三足香爐燃著松柏香,混著楹花窗外泥濘的泥土氣息。
進了屋,衣袂上的雨珠滴落在地,連成長長一片。
“賀鳴沒去春闈,是嗎”
許是在外淋了雨,宋令枝這會只覺身子冷得厲害,她強撐著,搖搖欲墜的身影抵在門上。
唯有這般,她才不至于讓自己倒下。
沈硯眼皮未抬,只專注自己案上的丹青。
書房悄然無聲,唯有窗外雨聲短暫的逗留。
宋令枝快步行至書案前,她嗓音隱約帶上顫音,“為什么,你明明答應我”
雨聲嘈雜,案上的雪浪紙倏地被沈硯抽走,隨先前那封家書一般,在燭火的舔舐下化成灰燼。
宋令枝含著淚珠的雙眼近在咫尺。
沈硯抬眼,面不改色對上宋令枝的目光,指間的青玉扳指在手中輕轉。
沈硯聲音輕輕“宋令枝,我看著像好人嗎”
宋令枝不解睜大眼。
沈硯眸色淡漠,聲音冷峻“
信守誓言是君子所為。”
他不是君子,更不是好人。背信棄義,作奸犯科,狡猾陰毒才是他。
諸如此類,沈硯聽過太多太多,唯獨沒有“君子”一說。
他生來就非好人。
案前光影搖曳,沈硯懶得同宋令枝多話,只道“后日回京,你隨我一起。”
腦中猶如漿糊,昏昏沉沉,猝不及防聽見沈硯這一句,宋令枝驟然抬起頭“為何”
話音甫落,她當即往后退開兩三步,“我不去。”
宋老夫人還在江南,宋瀚遠不日也要回來。只要留在明懿山莊,她還能與祖母互通書信,還能為祖母抄寫佛經,倘若真的去了京城
后背漲起冰冷的寒意,宋令枝連連往后退去,身子撞上博古架,她搖頭,臉上滿是惶恐與不安“我不去。”
書案后,沈硯端坐在椅上,燭火躍動在他眉眼。
窗外倏然滾過一道驚雷,銀光閃現,橫亙在沈硯和宋令枝之間。
雨落芭蕉,暴雨驟急。
沈硯緩步從案后離開,那抹月白身影輕而緩。
一雙漆黑瞳仁如徹骨寒潭,沈硯一步步向宋令枝靠近。
身后博古架高聳牢固,宋令枝退無可退,只能眼睜睜看著沈硯行至自己身前。
覆在自己身上的黑影似無形的壓迫。
如同那一夜在客棧,沈硯眼眸低垂,他唇角勾起幾分譏誚笑意。
“宋令枝,什么時候你也配同我講條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