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枝搖搖頭,她瞧著這黃鸝,只覺得可憐“還是放了它罷,也不知這黃鸝是何時你作甚”
聲調忽然揚高,宋令枝自沈硯手中奪回黃鸝,怕是再遲一瞬,這黃鸝便會喪命在沈硯手中。
被勒緊的后頸得以解脫,黃鸝無力“吱”一聲,縮在宋令枝掌心。
委屈巴巴。
宋令枝難以置信望著沈硯,好不容易壓下的惡心再次涌起。
沈硯理所當然“你不是不喜歡”
怕他再對黃鸝不測,宋令枝抱著小雀,改口“沒有不喜,我只是”
她只是不想這黃鸝失去自由身,永遠拘泥在這一鳥籠中罷了。
迤邐的日光終從狼皮褥子上移開。
日薄西山,霞映滿天。
沈硯不在,
秋雁和白芷齊齊松口氣,一人將鳥籠掛在月洞窗下,一人伺候宋令枝起身。
秋雁絮絮叨叨“嚇死人,前些日子奴婢還當嚴公子轉了性,姑娘高熱不退,他還讓人寫了藥方煎藥”
宋令枝遽然抬眼“那藥方不是魏子淵送來的”
秋雁搖頭“魏管事送來的藥方都讓嚴公子丟了,姑娘喝的方子是嚴公子身邊那人開的,喚岳什么”
岳栩。
眼前陣陣發黑,宋令枝忽然想起那日在后院,倒在地上掙扎、痛不欲生的張媽媽。
她和自己一樣,也是藥人,也是吃了岳栩開的藥。手足冰冷,宋令枝只覺眼前恍惚。
許是這幾日那毒并未發作,宋令枝竟一時忘了自己也是藥人。怪道沈硯那般冷心冷面的人,竟會親自給自己喂藥,還勒令她一口都不許剩。
原來是為了試藥。
胃中翻江倒海,惡心涌上心口。
宋令枝打發秋雁取漱盂來。
想是那日張媽媽的死觸目驚心,剛喝下的藥竟全都嘔了出來,秋雁唬得臉都白了,手忙腳亂為宋令枝斟上熱茶,捧與她漱口。
“姑娘這是做什么,若是讓嚴公子知道了”
宋令枝扶著秋雁的手“別提他。”
張媽媽那張血肉泥濘的臉再次闖入腦海,宋令枝皺眉,“惡心。”
秋雁疑惑“可是”
話音未落,她瞳孔驟然一緊,險些整個人跪坐在地。
沈硯負手,站在屏風前。逆著光,臉上的表情看得并不真切。
“我惡心”
頎長黑影一步步籠在宋令枝身上,沈硯俯身,棱角分明的一張臉近在宋令枝眼前。
他低聲一笑“宋令枝,我惡心嗎”
胃中剛經過一番折騰,宋令枝早就無力,她瘋狂搖頭“不、不是。”
沈硯冷聲朝向身后的岳栩“再煎一碗。”
紅日漸沉,房中尚未掌燈,唯有昏暗光線。
秋雁和白芷被勒令不得入內,一人跪在門口。
隔著一扇扇槅扇木門,隱約只能聽見屋內低聲的啜泣。
木窗抵在身后,宋令枝仰首,下頜被沈硯緊緊扼住。
唇齒被強硬捏開,那碗黑黢黢的藥汁尚且還冒著熱氣,沈硯不為所動,盡數灌入宋令枝口中。
藥汁苦澀滾燙,下頜落在沈硯指間,宋令枝動彈不得。
眼淚自眼眶落下,宋令枝雙目垂淚,掙扎著推開沈硯的手“我不、不喝”
“哐當”一聲響,藥碗砸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碎片四分五裂,亮堂堂映著窗外的光影。
沈硯不曾松開半分,勒在宋令枝下頜的手一點點縮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