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雁惱羞成怒,上前欲和人爭辯“你”
白芷趕忙將人拽住,視線冷冷在青杏臉上打量“我妹妹這人心性直率,若是有哪里冒犯到這位姐姐,我替她賠罪。”
話落,她朝窗口福福身子。
秋雁目眥欲裂。
青杏得意洋洋,伸手扶正鬢間的玉簪,這玉簪,還是皇后娘娘賞賜的,青杏日日戴在身上,不舍摘下“你倒是知道規矩,只是不知你那主子”
白芷輕聲打斷“我們主子家里雖然比不得那等顯赫人家,卻也知道耳食之蠢,二歲頑童都知曉的道理,莫非這位姐姐不懂”
青杏氣惱不已,甩袖離開“巧舌如簧,我倒要瞧瞧,你家主子能有多大的本事,真以為撿到高枝就能變鳳凰了”
不過半日功夫,府上上下,都知沈硯帶回一人,親自安排在自己院中。
流水的賞賜流入宋令枝院中,光是宋令枝身邊伺候的侍女,便有足足二十來個。
往日在宋府,宋令枝身邊伺候的人也不少,然這會瞧著烏泱泱滿院子的人,宋令枝只覺得頭疼。
拂袖命人退下。
眾人領命而去,唯有青杏自行留下。羽袂翩躚,明眸皓齒,青杏眉眼彎彎,抿唇一笑。
“姑娘不常與宮里貴人往來,怕是不知道我們這里的規矩。”
宋令枝轉身,視線在青杏臉上淡淡掃過。她在這京中待了將近十年,剛來那會,這樣的閑言碎語沒少聽。
起初宋令枝也會生氣,偶爾氣不過,夜里也會偷偷咬被角想回家,想祖母父親。再后來,她的規矩是貴女之間學得最好的。
許久未曾聽見這般蠢笨的言語,宋令枝漫不經心打量著人“你叫什么名字”
青杏彎唇“奴婢青杏,是皇后娘娘派來伺候二皇子的。”
秋雁站在宋令枝身后,聞言無聲瞪向下首的女子,憤憤不平。
今日這青杏,不光在她和白芷前說宋令枝的不是,還在府中上下搬弄是非,說
宋令枝粗鄙不堪,仗著沈硯為所欲為。
他們姑娘才進府半日,名聲都讓一個小丫鬟毀了。
貴妃榻上鋪著青緞洋罽,案幾上設爐瓶二事,兩側的海棠式洋漆小幾上供著茗碗瓶花,身后博古架上亦是珍寶無數。
宋令枝懶懶倚著水藍色條褥,看著青杏垂手站在下首。面上半點謙卑恭敬也無,不像是伺候的丫鬟,倒像是管事的嬤嬤,拿喬得很。
聞得宋令枝并未苛責自己,又想著宋令枝定是哪家破落戶出來的,興許這會早就被京中的繁華嚇破了膽,無所適從。
青杏唇角笑意漸深,無所畏懼,她腰桿挺直“我們殿下最是守規矩的,姑娘今兒頭日進府,身上這身未免過于素凈。”
秋雁站在一旁,偷偷翻白眼。宋令枝今日身上穿的,可是江南有名的金蠶絲,便是宮中上用的,也不及一二。
青杏洋洋灑灑,話里話外,都在透露自己在府中地位的不尋常,以及告誡宋令枝莫要恃寵而驕。
譬如沈硯尚未娶妻,宋令枝不該由著沈硯,住在正房。
“若是皇后娘娘知道了,定是要生氣的,到那時殿下受責罰,姑娘臉上也不好看。宮中規矩多,姑娘還是小心得好,莫連累殿下姑娘、姑娘”
青煙未盡,宋令枝伏在榻上,顯然熟睡過去。
聞得動靜,方緩緩抬起秋眸。一雙杏眸水霧氤氳,睡眼惺忪。
青杏一張臉變幻莫測,難看至極。
宋令枝聲音慢悠悠“你倒是知道得不少。”
青杏莞爾一笑“姑娘謬贊了,奴婢只是”
宋令枝一手撫額“我這人蠢笨,記不住,勞煩你多說幾回,省得我笨手笨腳,惹了殿下不快。”
青杏瞳孔驟緊,低頭,騎虎難下。
她剛剛可是足足說了半個多時辰。
宋令枝如今正得沈硯歡心,青杏也不敢造次,硬著頭皮,又將府上分規矩道了一遍。
榻上,白芷手執美人錘,輕輕為宋令枝敲打。
約莫過了半個多時辰,青杏口干舌燥,面上也不如先前那般坦然。
悄悄抬眼往上瞧,宋令枝雙目輕閉,不知是否還在聽她講話。
青杏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事到如今,她若是看不出宋令枝是故意為難自己,那真真是愚昧蠢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