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枝一驚,遙遙瞧見廊檐下一眾宮人擁著太子妃,浩浩蕩蕩。為首的女子翩躚婀娜,步履輕盈。
宋令枝前世也曾和太子妃打過交道,最后一回見到太子妃,她已有了五個月的身孕。
只是那孩子卻不是太子的。
庭院深深,太子妃攜著宮人的手,緩步踏入寢殿。
她眉眼溫潤,挽著宋令枝的手好生打量一番,瞧宋令枝病怏怏,太子妃憂心不已“姑娘身子可還好太醫怎么說可曾服過藥了”
宋令枝一一作答。
太子妃捂著心口,輕嘆口氣“今日一早聞得姑娘得了風疹,好生唬了我一跳。若早知姑娘不能吃那鴛鴦果,我定讓他們早早撤下,平白害得姑娘遭這起子罪。幸好姑娘身子
無大礙,否則我定饒不了他們。
宋令枝挽唇笑道我原也沒見過那果子,昨夜也是頭一回見著。”
太子妃點點頭“可不是,那物也不常見,只是我吃著,也不是很喜歡。”
說笑片刻,太子妃又道,“本該早些來瞧姑娘的,只是早些來時,三弟說姑娘還在歇息,不便見客三弟”
紫檀嵌插屏后轉過一道頎長身影,沈硯眉眼淡淡“臣弟見過皇嫂。”
太子妃笑著挽宋令枝的手,瞧她郁郁寡歡,又笑道“宮里的摘星閣,姑娘可曾去過”
宋令枝面露遲疑,摘星閣她自是去過的,只不過是前世之事了。
太子妃笑得溫和“如今外面下著小雨,這種時日去,煮茶聽雨再好不過了。正好我一人待著也悶,不若宋姑娘陪我一起有個伴在旁,我也不至于太無趣了些。姑娘覺得如何”
雨聲脈脈,殿中青煙未盡。
宋令枝抬眸望去,沈硯就坐在紫檀太師椅上,聞得太子妃的聲音,沈硯并未朝宋令枝投去視線。
直至很輕很輕的一道聲音傳來“殿下”
太子妃目光在宋令枝和沈硯之間打轉,倏然掩唇莞爾,太子妃笑著揶揄“宋姑娘和三弟果真如膠似漆,罷罷,我可不做惡人,在這杵著討人嫌。”
她拍拍宋令枝手背,聲音溫和,“我先去前殿等你,若想去,打發侍女和我說一聲就行了。”
話落,又帶著一眾宮人風風火火離開。
寢殿落針可聞,霎時只剩沈硯和宋令枝一人。
一身素白袍衫寡淡,穿在宋令枝身上,越發顯得她身姿羸弱單薄。
她輕輕拽住沈硯衣袍的衣角“殿下,我不想去。”
沈硯同沈昭水火不容,宋令枝自然不想摻合其中,只想著遠遠避開。且她如今心神不寧,身子乏得厲害,實在沒興致聽風賞雨。
沈硯淡聲“知道了。”
宋令枝松口氣,正欲喚檐下候著的白芷去尋太子妃,說自己不去了。
沈硯不動聲色轉動指間的青玉扳指“備轎罷。”
宋令枝猛地望向沈硯,眼中閃過片刻的愕然。
紅唇輕闔,最后還是什么也沒有說,只輕輕眨動雙眼,命白芷進屋為自己梳妝。
她怎么會天真以為,沈硯會聽自己的話。
薄粉敷面,冰肌瑩徹。
雪青色緞繡月季團錦衣素凈,宋令枝鬢間只挽了一支石榴石鍍金步搖。
出了殿,雨絲迎面輕拂,宋令枝掩唇,又忍不住低咳兩三聲。
身側忽然落下一抹黑影,沈硯亦同殿中走出。
宮人齊齊福身行禮,恭送沈硯。
滿園雨幕清冷,廊檐下,沈硯長身筆直,徐徐站在宋令枝身前,那雙修長手指輕撫過宋令枝鬢間的金步搖。
“枝枝。”
他垂首,目光越過宋令枝肩膀,落在正朝這邊走來的太子妃臉上。
沈硯眉目清潤,他笑得溫和,“你說究竟是太子妃想見你,還是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