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冷聲“放肆本宮是三皇子的生母,難不成還會害他不成”
她笑望向玄靜真人,“真人,先前你說的丹藥,可曾帶來了”
玄靜真人頷首“此乃貧道苦心鉆研而出的丹藥,三殿下吃了,難免會受些苦,只他和太子殿下的命格互補,如此一來”
如此一來,沈昭的身子自會有好轉。
皇后大喜,忙命人將丹藥灌入沈硯口中,她笑得溫和。
“硯兒向來事事以他皇兄為先,自然是應允的。且若不是為了這命格”
她垂首望向榻上的沈硯,欲言又止。
玄靜真人曾道沈硯親緣薄,日后恐招來禍患,皇后本不想留下沈硯的。
然沈昭有可能是那個人的孩子,又自小體弱多病。
皇后不得已,只能留下沈硯替沈昭擋災。
“硯兒,母后是愛你的。”
昏迷之中,沈硯只聽皇后在耳邊輕聲。
虛偽又惡心。
待他徹底清醒,孟、蘇二位太醫因得罪皇后被貶謫趕出宮。離宮前,孟瑞發誓定要為沈硯尋得丹藥的解藥
。
沈硯不以為然。
少年枕著風雪出世,他一日日長大,于冰天雪地中,親自了結玄靜真人的性命,滅了玄靜真人滿門。
似是地府前來的索命惡鬼,沈硯高高在上,睥睨在地上艱難蠕動的玄靜真人。
鮮血蜿蜒一地,殷紅的血珠子照著漫天晚霞。
沈硯站在血泊中,慢條斯理擦拭指尖染上的鮮血。
“我知道、知道解藥,只要殿下饒了”
他一只眼睛被沈硯刺殺,汩汩流著鮮血。
沈硯勾唇俯首“可以。”
他面不改色將手中匕首扎進玄靜真人另一只眼中。
鮮血噴薄而出。
留著舌頭,還能說話,也不算失言。
滿門弟子悉數跪在下首,暈的暈,瘋的瘋,殘的殘,死的死。
最后都成了沈硯的刀下魂。
日光籠罩,漫天大雪不見,取而代之的滿地的凄冷。
沈硯站在院中,如墨眸子深不可測。
風聲掠過,他好似聽見先皇后歇斯底里的哭聲,聽見她罵自己忘恩負義。
“沈硯,你本來不該活著的。若非為了你皇兄,本宮才不會留下你這個禍患”
檐角下鐵馬叮咚,風中好似又裹挾著宋令枝的哭聲。
她說“沈硯,你這種人就不該活著,不配活在這世上”
不配么。
沈硯低聲一笑,眼角染上幾分譏誚。
而后,笑意一點一點自沈硯唇角消散。
“情愛”二字,沈硯向來最是嗤之以鼻。
皇后說著愛他,卻能為了那子虛烏有的命格之說,面不改色推他入雪中,強灌他丹藥。
他本對這二字,最是不屑的。
可他如今,竟對宋令枝生了惻隱之心。
擾自己心智者,本是不該留下的。
沈硯垂首低眸,視線在宮前枯木敗葉淡淡掠過。
留在坤寧宮灑掃的宮人早齊齊跪了一地,深怕沈硯苛責。
連聲伏首磕頭“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奴婢不知陛下今日前來”
額頭磕在青石板路上,發出沉悶重響。
沈硯并未多看一眼,目不斜視轉身,明黃衣角從宮人眼皮底下掠過。
岳栩拱手站在宮門,畢恭畢敬“陛下。”
沈硯眉宇漸攏,忽而仰頭望天“什么時辰了”
他怎么覺得今日,天色黑得這般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