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錦瀾山莊封禁解除。
整個小區瞬間鮮活起來,在家里待了一個多月的人急不可待地走出家門。
有的趕著去工廠單位,雖然上面說不會影響他們的工作,可現在僧多粥少,離崗這么久,萬一被人鉆了空子可怎么辦全家都指著這份工作掙錢吃飯,不容有失。
有的全家出動去井邊打水,吃的水不缺,洗漱的水卻十分有限,就算待在空調房里沒有出汗,可時間一長,照舊會臟。他們急著打水洗澡洗頭,急著打水洗臟衣服。
有的趕著去超市,快月末了,這個月的糧食配額不用掉就會過期作廢。
一場鼠災下來死了不少人,可活著的人生活還得繼續。這個步履維艱的世道,早就不允許人沉溺于悲傷不可自拔。
羅大媽靜靜聽著左右鄰居的熱鬧,整幢別墅七戶人家,就她家死了兩個,其余六戶人家一個都沒死,憑什么他們家不死人
要死就該一起死,那才公平。
夜深人靜的后半夜,所有人都睡去,羅大媽提著水桶走出家門,路上只有穿著防護服的巡邏隊。
個別人把白天當黑夜黑夜當白天過,就會故意找人少的時間出來打水,巡邏隊見怪不怪。
羅大媽從容鎮定地與巡邏隊擦肩而過,來到靜悄悄的井房,關上門落了鎖。
她拆開疊在一起的兩個水桶,露出水桶底下的五個網袋,每個網袋里有一截放在碗里的死老鼠,三只老鼠被她平均分成了五份。老鼠是她那天鬼使神差偷偷藏起來,當時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藏,現在她知道了。
等了這么多天,總算等到這一天。
羅大媽用力搬開水泥井蓋,做慣了家務,這么一個井蓋對她而言并不費力。等露出巴掌大的黑黝黝井口縫隙,她便停下來,毫不猶豫地撿起地上的網袋扔進去。
“噗通。”寂靜之中傳來重物落水的聲音。
她愉悅勾起嘴角,臉上露出久違的暢快笑容。
好了,輪到下一個井了。
把井蓋移回原位,她踩著前所未有地輕松步伐離開。
住在一樓的鄰居從廁所出來撞上回來的羅大媽,瞌睡沒醒,下意識打招呼“這么晚去打水啊”
羅大媽看了看她,難得地回應了一句“人少。”
兩個字把鄰居的瞌睡嚇沒了,她居然搭理自己了,不是誰都不理的嗎
回到房間,丈夫半睡半醒地問進門的鄰居“誰啊,我好像聽見你跟人說話了”
鄰居“201那位,她挑著水回來。”
“閑得慌,大半夜的不睡覺去挑水。”
“估計是不敢人多的時候去,怕被人扎心。”
“也有她怕的時候,她不是天不怕地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