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說,這東西還是她下令禁止隨意買賣,連帶著將它生長的那一片火海都列為禁地的。但她之所以沒提,一是沒必要把思幽扯入沒必要的麻煩里,二是她覺得可能性不大。
本著有鍋岐覆舟背的原則,佘褚說出了早已準備好的話。
“我聽岐宮主提起過。”她說,“聽聞這東西有蠱惑人心的作用,久用易成癮,思幽早在兩百年前便將之列入禁藥,除幾種只得以迷魂枝為引方可治的離魂癥外,尋常草藥鋪不被允許售賣。”
詹文瑾點頭說“你說的這些,我也知道。然而正是因為這東西罕見,非思幽難得,你說白銀城這事,背后會不會是魔族生事”
佘褚一聽這話,急促地咳嗽起來。
詹文瑾伸手替她順了順氣,眉眼間不減擔憂“果然,你也這么想嗎”
佘褚不,我一點都不這么想
她飛快道“不,我覺得這事與思幽沒什么關系。思幽經過三百年休養生息,民生已復。思幽之主富擁一界,哪里看得上白銀城這點家業。這事即便真是思幽動手,他們也沒有動機。”
“況且,迷魂枝使用需以真火點燃,依靠木生其煙,吸納而入幻,煙消而夢醒。若真是迷魂枝作怪,白銀城中病倒的人這么多,把火海那顆樹全燃了,也覆蓋不了這么廣、用上這么久吧”
詹文瑾沒細想到這一點,她怔住了。
佘褚緊接著又說“此外,迷魂枝并非隱秘之物,你知道,白銀城也必有其他人知曉。城中病了這些許,我相信白城城主對迷魂枝不可能沒有防備,你看他墊著的谿邊皮就該猜到,他做事十分小心。可他即便如此小心了,他的孫子依然中了著,可見此間事,絕不是迷魂枝能做到的。”
詹文瑾冷靜道“或許迷魂枝只是引子,誘人入夢后,背后之人再使了別法困住這些人呢畢竟對普通人而言,迷魂枝誘人入夢,只需要一縷青煙便夠。若是融在炭火里售賣,一根迷魂枝,怕就足夠迷暈一條街了。”
佘褚沒想到詹文瑾考慮得這樣細。
她這樣說,佘褚倒一時沒法把思幽完全的摘出去了。
詹文瑾做事謹慎,她順著發散思維,猜測道“我們畢竟不是魔族,對迷魂枝的用法不過一知半解。或許他有什么隱秘的用法、亦或者配合什么特別陣法,便能做到白銀城的事也說不定。畢竟除了迷魂枝,我實在想不到還有什么,能讓人如此毫無抵抗地離魂了。”
佘褚“”不,我是魔族還是思幽人,思幽人也沒聽過迷魂
枝還有別的用法。
然而這話佘褚不能直說,所以詹文瑾難免順勢會想得更深遠。
她憂慮道“你說的沒錯,現如今,思幽民生已復,正是兵強馬壯的時候。他們卻沒必要吞噬白銀城,可若白銀城和迷魂枝一樣,只是個成事的引子呢我聽聞思幽攝政的乃是三尊中的七殺尊。此人年紀輕輕就能以七殺為號,想想就知道不會是什么性平神和之人。由嗜殺之人攝政,誰知道思幽是怎么想的。”
佘褚“”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這稱號是繼承的,不是按照行事風格新取的呢
詹文瑾的憂慮令佘褚一時覺得哭笑不得。
苦笑之后,她不由反思。
當年一戰之后,天地兩界便徹底斷了聯系。如今三百年過去,不僅地界不識天界,天界看起來也不識地界。
詹文瑾覺得她是個廝殺暴戾的彪形大漢,和她覺得瑤君該是個高潔心善的仙女又有什么區別呢
雙方都在憑著臆測揣度對方態度,都活得戰戰兢兢,唯恐對方發難。
事實上,思幽百姓并無再戰的意思。從她在庚子學府的觀察來看,仙域的諸生瞧著和善,倒也不像是她想的那樣全是偽善實惡之徒。
佘褚開始有些明白為什么她父親總是想要她多出去看看了,有許多事,確實是書本不能告訴她的。
就好比現在這會兒,如果她不在,這兒沒有一個真正熟悉思幽的人在,詹文瑾連帶著庚子學府,會不會真以為這事會和思幽有關呢
佘褚忍不住又聯想起疏屬山,那山魅給負危所用的生靈息那也是思幽的禁物,同樣出現在了它不該出現的地方。唯幸的是晏清并不識得那是什么,加上他對思幽本身并無偏見,這才沒有當時就引得天界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