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明明,乾坤郎朗。
太子昊的視線從周圍一刻不停巡邏的天兵上滿意收回,又將視線放在了屋內。
因為事發突然,狄山山腳的竹屋都是臨時搭建的,自然不可能有穹蒼天宮那般悍如城墻的防御體系。太子昊在屋內踱步兩圈,還是覺得不夠妥當。
這里將來思幽的惡鬼。聽說來的還是當初殺到令天兵膽寒的破軍弟子、瀝雪槍主的繼承人。
太子昊年幼時,為了積攢威望,更好地坐穩太子位,曾跟隨天吳將軍去過一次戰場。為了保護他的安全,神將天吳自然不會讓他真得進入前線,可即便留在后方,日復一日見到不斷傷重被抬回的士兵,聽他們哀嚎著敵人的可怕,太子昊還是感到恐懼。
他知道自己不是最合適的繼承人。比起他的父親、他的兄弟,他實在過于平凡庸懦。實際上,他也不明白為什么他的父親非要選他當這個太子,他又怕血又怕惡,與穹蒼歷代英主相差甚多,以至于這個太子位做得實在艱難,如今甚至還需豁出命來,參與著勞什子狄山探險,拿回什么鈞天劍。
要他來說,帝鈞天是什么人物穹蒼立國之主,英豪中的英豪。他的陵寢乃是由他最忠誠的追隨者按照他的遺愿修建,而他的追隨者無一不是遠古的強者。這樣一座陵寢,萬千年來穹蒼都沒有人打開過,即便如今因緣巧合能打開了,里頭能太平嗎依他看,只怕比刀山火海好不到哪里去,都是一不小心就能丟掉性命的險地。
如今可好,不僅要進鈞天帝陵,還得和思幽的惡鬼們一起進去里面就有那位聽著就不好惹的七殺尊。
太子昊在屋內踱來踱去,他四下看看,覺得還是不夠安全。在如今勢力繁雜的狄山腳下,按道理說,最安全的地方應當是晏清的身邊。可他又本能害怕晏清。為這件事,天帝發過幾次火。可他每次見晏清,都會想起他剛剛被從穹蒼鎮魔塔放出來時的樣子
那可是鎮魔塔啊
里頭不知道關了多少從上古時期被歷代天帝天將鎖進去的怪物,被關了那么久,鎮魔塔打開時他還能活著出來就已經足夠震驚眾人了。
太子昊永遠都忘不掉那天見到的晏清。他自幼容貌就生得好,鎮魔塔打開,他迎著光走出來時,穹蒼七彩的霞光落在他被血污染滿的皮膚上,連纖長濃厚的睫毛都是棕紅色的。
起初所有人都以為那是他身上的傷,直到他有些適應不了直射入瞳孔的日芒,伸出手去擋。殘破的衣袖從他手腕處滑落至手肘,暴露出一片干凈完好的皮膚,眾人才恍惚意識到他身上大半都不是自己的血。
走出鎮魔塔的晏清偏偏對大部分人驚愕的目光毫無察覺,他渾身血污,甚至還黏著些妖魔的肉塊,整個人看起來比鎮魔塔里的怪物還要可怕他走進了陽光里,在適應了天空的光線后,于穹蒼做出的第一個表情,竟然是輕輕的笑。
他笑得很輕柔,很自在,沒有一點曾被關入鎮魔塔的陰霾,與他襤褸的衣著形成了鮮明對比。
太子昊想不明白,在那樣的環境里待了近乎有一年之久,他怎么還能笑出來的。就在他疑惑之時,晏清的視線終于落在了塔外等候他的眾人身上,在掃視一圈后,發現在場的人里只有他與他年紀所差不大,他便又向他露出一抹友好的笑。
應當是友好。太子昊記得他的眼睛比穹蒼的日芒還要澄澈,微微笑起來的時候,身體也是放松的,沒有將任何人當做敵人的意思。
可太子昊太害怕他周身的氣息了。
誰也不知道他在鎮魔塔是怎么活下來的,只是他正面迎著光,背面連同影子都仿佛還與鎮魔塔糾纏在一起。死在他手下的妖魔不甘嘶吼著、殘留的怨念不愿歸于歸墟仍舊糾纏著他,以致他的周身氣息暴戾,光之后的陰影里,仿佛隨時都會掀起一場驟風,轉眼將一切撕碎。
他在微笑。可太子昊卻被那些妖魔的怨息嚇得躲去了天吳的身后,連一眼都不敢再看了。
好恐怖的人。
他怎么活下來的他又怎么還能笑出來
周圍人觀察半晌,見晏清氣息穩定,隨有怨氣纏身,但心志堅定,神魂瞧著仍然澄澈清透沒有受到鎮魔塔的半點影響,終于再也壓不住平靜,躁動了起來。
太子昊聽他們講什么“天星地魂”,aaadquo天命所歸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說什么“只有帝鈞天曾出入鎮魔塔無事”。他見大人們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激動,連他父帝的表情都從一開始的淡然漸漸凝重起來,十分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