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謹行啪嗒關閉了文件夾。
單薄少女跪坐在地上。一雙小鹿眼濕漉漉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一顆地砸落到地上。她哀哀戚戚地看著緩緩從車上下來的謝謹行,一抽一抽的可憐“先生,能不能請你幫幫我,送我去醫院。我,我有錢的,給你兩百塊,你送我去市中心醫院可不可以求你了”
謝謹行垂眸看著她,心里突然涌出一種古怪的感覺。
首先,他從來不是一個同情心泛濫的人。他謝謹行從小到大冷心冷肺,做事一向遵從等價交換的原則,理智得堪稱冷酷。發善心的次數不超過一手之數,更不會多管閑事。
此刻他卻耐心地站在車前,聽一個陌生女學生訴說自己母親的病情。
與每一個堅強勇敢的霸總女主一樣,蘇軟也有一個貧困的家庭和一個尿毒癥晚期的母親。她需要時時刻刻打各種零散的工,去維持生活和母親的醫藥費。
看著少女滿臉淚水,他不知怎么了,竟然真同情心泛濫地同意了她的請求。
不僅改變了行程送她去市中心醫院,還好心地替她繳了拖欠的醫療費用。等他回過神來,就在醫院住院部四樓的安全出口,看到了自己咻咻直喘粗氣的外甥。
陸星宇應該是剛飆車趕來,還戴著頭盔。
估計等不及電梯,爬樓梯沖上來,頭發已經被汗水浸了透。上樓后,謝謹行眼睜睜看著他跟個魯莽的蠻牛一樣橫沖直撞,四處問人,找一個叫蘇軟的女孩。
謝謹行背對著窗戶靜靜地看著來人,西裝外套脫下來,掛在了胳膊上。
他的一只手胳膊肘虛虛地搭在護欄上,手自然地垂落下來。手指骨節修長,指甲修剪得干凈。食指和中指之間夾了一根點燃的香煙。也不抽,就任由香煙燃燒。
謝謹行沒開口,陸星宇卻嚇了一跳“小舅舅,你怎么在這”
謝謹行沒辦法解釋自己為什么會在這,因為,從離開那間病房后他就在想這個問題。如此好心不求回報,這是謝謹行的認知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
“顧家小姑娘呢”謝謹行毫無征兆地開口問。
陸星宇一愣,傻眼。
“她沒跟你在一起”
陸星宇剛想說她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但面對的是冷酷大魔王小舅舅,不是他能隨便應付的人,陸星宇抿了抿唇,頗為忍氣吞聲“小舅舅是找她有什么事嗎我可以把她的手機號給你。”
正準備推送顧安安名片,拿起手機才發現,周嘉譽那狗比竟然給他傳送了一張圖。
點開看,是顧安安在水里掙扎的照片。
下面一句話哈哈,她好像不會水。
陸星宇一瞬間牙咬緊,下頜都崩了起來。
“怎么”謝謹行掐滅了煙,將煙蒂丟進垃圾桶。
再然后,舅甥倆就一同出現在了顧安安的門前。
顧安安身上披著陸星宇的夾克,一股夾雜了男生氣息的清涼薄荷味縈繞上來。她伸手去扯,陸星宇卻擰著眉頭按住了她“披好你穿得都是什么東西,多難看”
“再難看能有你難看要你多管閑事”顧安安心情正差著呢,想到下午那個傻叉她就氣得慌。早晚有一天,她要打得他滿地找牙。
暗暗捏了捏拳頭,顧安安沒好氣“你來干什么”
陸星宇想說來看看你死沒死,但背后謝謹行還站著,他噎得臉鐵青。
陸星宇有病也不是一天兩天,霸總文男二能有什么腦子呢
甩開陸星宇的手,顧安安抬手摸到墻角,開了燈。燈啪地一下亮了,是那種昏黃的暖色光。從頭頂直線打下來,墻上的遺照更滲人了。
謝謹行“”
陸星宇順著謝謹行的目光也注意到了這照片。他個頭高,胳膊長。手一勾就把照片給勾下來。
“你是不是有病這什么照片遺照”
顧安安“”
懶得跟他廢話,轉身去關了藍牙音響。
沒了音樂的襯托,氣氛正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