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二人雙雙陷入沉默,過了許久,榮遲才又開口“殿下,真的沒打算回鄴京嗎”
白蕤端茶盞的動作微微一滯,她收回手,盯著榮遲道“想來你應該也得到命令了的,父皇遺命,父皇這一脈所有人不到生死之際,需隱居于世,平安度日,不復仇,不入朝。”
“可是”
榮遲眼底浮現幾分怒意“本不該是這樣”
白蕤冷笑了聲,未語。
是啊,本不該是這樣。
她本該是當朝長公主,她的商商也本該是當朝最尊貴的郡主,身份凌駕于其他小王爺和郡主之上,不該被這般欺負。
可世事難料,本該是王爺的人如今坐在了那把龍椅上,掌握著至高無上的生殺大權,他的兒女成了皇子皇女,盛氣凌人理所應當的來欺負她的女兒。
“殿下,您真的就甘心嗎”榮遲急切道。
甘心
她怎會甘心
那日商商到她跟前哭訴裴家莊之事時,她恨不得將那兩個不知死活的小崽子永遠留在姑蘇。
可她不能,父命不可違,更何況還是臨終之言。
再者,她不能拿沈白兩家上下幾千條性命去出這口惡氣。
“遲表哥,這樣的話以后莫要再說了。”
許久后,白蕤壓下萬千心緒戾氣,淡聲道“現在,我只想護我在意的人一生安平。”
遲表哥
榮遲的手指微動。
他有多久沒有聽她這樣喚過他了。
遲表哥,你就帶我出宮嘛
遲表哥,今日父皇纏著母后,沒空管我的,你帶我出宮聽戲好不好
遲表哥,我有弟弟了我也可以做阿姊了
多年前的記憶一股腦兒的涌現,榮遲的眼睛微微泛紅。
良久后,他哽咽出聲“太子殿下他真的落崖了嗎”
白蕤手一抖,眼眶驀地就紅了。
這些年,她強行讓自己拋下過往,只做白蕤,起初幾年,無數個午夜夢回她眼前都是親人好友的面孔,時隔多年,她以為她可以不在乎了,可今朝猝不及防得見故人,她便明白,哪里忘得了啊,那都是真真切切發生過的事,她如何能忘。
白蕤強忍住哽咽,聲音沙啞“我不知道。”
榮遲靜靜地的看著她,也不催促,好半晌后,白蕤才繼續道“父皇母后死后,我帶著阿弟在親衛們的保護下逃亡了一個月,最后一個親衛慘死,我很是絕望,甚至已經不報活下去的希望了。”
“那日,我與阿弟被殺手追到一個城鎮上,恰逢集市
人群多,慌亂匆忙之際,我和阿弟被人群撞開,就此走散。”
榮遲放在膝上的手緊握成拳。
“一日后,我得到了阿弟墜崖的消息,那時我前面是海,后面是殺手,我別無選擇。”白蕤抬手抹了抹淚“之后便是落入海中,被白家所救。”
驚險的過往如今說來不過短短幾句話,榮遲卻能明白白蕤當年的絕望。
受萬千寵愛的長公主帶著幼弟逃亡,那場面光是想想都叫人心疼不已。
“殿下,或許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榮遲眼底劃過一絲恨意“畢竟對于那些人來說,宣稱小太子離世,要比還在人世對他們更有利。”
白蕤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她搖了搖頭“我起初也暗中找過,一直沒有新的線索,后來我便不敢找了。”
她看向榮遲,正色道“白家救了我,我不能恩將仇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