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曦凰好似不知皇后的憤怒,淡然問道。
而她這話無疑是讓皇后心中怒火更甚。
如今雖是由二皇子監國,但皇帝還在,這件事自然只能由皇帝做主,可害死玄嵩帝后的人是皇帝的親生父親,這叫皇帝如何做主
難不成給自己父親追加一道罪詔
可眼下情形好似沒有第二種選擇。
因為現在趙曦凰不是一個人,她身后站著幾朝元老,半數朝官,這其中還包括文武之首,玄嵩帝后是南鄴傳奇,受無數百姓愛戴崇敬,一旦今日之事傳出去,趙曦凰的身后就還有南鄴無數百姓
陛下若還想要民心,就不得不做這個主。
“陛下還在病中,不如堂姐先安頓下來,待陛下病好些,再商議不遲。”
皇后試圖往后拖延,如此也好有時間想其他法子。
“我聽說如今是二皇子監國,既然陛下病重,那不如就由二皇子做主”
趙曦凰豈會讓她如愿。
夜長夢多,今日她必須將一切都解決了
皇后干笑了聲,還欲在說什么,就聽外頭有太監喝唱“陛下駕到。”
眾人皆轉身跪下恭迎。
唯有趙曦凰沈云商一干人等未跪。
皇帝在太監的攙扶下緩緩走近趙曦凰。
因生了場大病,皇帝的臉上已顯老態,明明比趙曦凰大不了幾歲,卻感覺隔了一輩人似的。
他看著趙曦凰,趙曦凰也看著他。
那一刻,多年前的一幕幕一一在二人腦海中浮現。
多年前,玄嵩帝后在外大仗,先皇也跟著,那時候玄嵩帝只有趙曦凰一個女兒,先皇也還只有皇帝一個兒子,他們便是彼此唯一的兄妹。
皇帝比趙曦凰大幾歲,那時候玄嵩帝后常年不在鄴京,皇帝心疼妹妹獨身一人,就經常會去陪她,給妹妹帶她喜歡的物件,零嘴,有時候還趁著嬤嬤不注意,帶她去街上玩樂。
皇帝的整個少年時期都把她當做親妹疼愛,而趙曦凰那十七年,也只有他一個哥哥。
原本,這只是一段兄妹情深的故事,可沒想到二十年前變故突發,先皇害死玄嵩帝,他們成了仇人。
錦衣玉食的公主帶著幼弟倉惶無助的逃亡,而皇帝取代他們的位置,成了太子。
皇帝起初也曾恨過自己的父親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要害死他的妹妹,可后來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先皇的叮囑,他的心也慢慢的發生了變化。
妹妹沒有皇位重要。
更何況并非親妹,只是堂妹。
二十年,可以發生很多事,也可以改變一個人。
爾虞我詐,權勢均衡,少年時期的兄妹情誼在皇帝心里已經消散無蹤,他甚至為了保住皇位,要將自己曾經真心疼愛過的妹妹趕盡殺絕。
也或許是因為那個時候他還沒有嘗過一國之君的滋味,后來嘗了,就不能罷手了。
但后來,皇帝也再沒有像曾經對趙曦凰那樣,真正心疼過誰。
他想,他的父親說的對,帝王不該有真心,不然就會跟玄嵩帝一個下場。
兄妹二人再次相見,竟覺這二十年好似彈指之間。
前一刻,還是兄妹情深,后一瞬,便已隔著血海深仇。
“多年不見,阿兄好像老了許多。”
長久的對視中,趙曦凰率先開口。
她的聲音不疾不徐,溫和平淡,好似并沒有怪罪皇帝,又好似早已不記得那十七年的情誼。
皇帝笑了笑,咳了幾聲,道“是,阿兄是老了,但曦凰妹妹看著還很年輕。”
一聲曦凰妹妹,又扯出了諸多過往的記憶。
那過往的記憶里全是歡聲笑語,和樂融融。
“阿兄曾說,若是有人敢欺負曦凰,必會為曦凰報仇。”
趙曦凰不愿再想起那些往事,也不想跟他再敘舊,她拿起沈楓手上盒子里的明黃圣旨,將其展開在眾人眼前“這是父皇被逼禪位前親手寫下的最后一份詔書,道明了先皇如何威逼父皇禪位,想必阿兄用該認得父皇的字跡和國印。”
“敢問阿兄,今日要如何為曦凰報仇”
皇帝只掃了一眼便知道圣旨是真的。
他狀似痛苦的閉了閉眼,一時無話。
有老臣湊近來看,也認出了玄嵩帝的字跡,頓時老淚縱橫“竟是真的,竟真的是先皇害死了玄嵩帝,他怎么敢怎么敢的啊”
“玄嵩帝待他那般好,他是怎么下得去如此毒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