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你瘋了,你還想殉情不成”赤無患箍住他脖頸,“這是天尊家事,還涉及到了中廷臉面,神世浩劫,你敢摻和你是鄭陰蘿什么人你不會是忘了,她往日都是如何待你的”
“小爺知道鄭陰蘿不是什么好玩應兒”
赤無傷煩躁無比。
“可,可五哥,今日,是她的千歲生辰啊,怎么偏選了今日”
按照慣例,神洲會為陰蘿舉行一場水月魚龍盛夜,赫赫炎炎,燭延萬國。
從貫天江到建木,再到昆吾,赤望,參衛,北太康,披落三萬丈的無瑕霞光,恩澤無數。入了夜,更是美麗華奢,螢火,籠燈,錦船,游龍,還有那彩裙飄飄,冠帶玉飾的捧珠侍女,纖手裊裊娜娜疊至胸脯前,捧起一顆碩大皎潔、流光熠熠的孔雀暖玉。
他想,姑奶奶定會得意壞了,搖擺腰肢,在萬眾矚目中躍入龍池。
神族都說,以她的天賦,定能成為神洲第二十九位化龍女君但她今日,以罪人之身,在斷龍臺受辱她那么好面子,何止是生不如死
恥辱。
陰蘿久違感受到了。
比死更可怕。
她似初生的嬰童般,無措倉皇抱著雙臂,蛇尾因為疼痛噼啪甩動,及至它鱗片全部被絞落,鮮血淋漓,底下裙面的旋覆花幾乎被她蛇尾纏爛,猙獰顯露出一大片坑坑洼洼的裸粉嫩肉,再也無力挪動。
“不準看不準看不準看我都滾哪滾哪”
姑奶奶噗呲一聲拔出了日月珠,血墨飛灑,亂撞尖叫。
祖宗太奶奶向來強硬,但在這種時刻,陰蘿開始期盼有誰來救她,哪怕為她的蛇形肉身掩披一層水霧也好,不至于如此狼狽。
可沒有沒有人來救她曾經的摯友,親族,追隨者,有過數面之緣的,攜手幫扶過的通通都沒有他們震驚,恍然,譴責,不忍,最終別過頭去,眼尾余光又夾雜著一絲解氣。
仿佛是她應該受的。
怎么會這樣難道往常姑奶奶我對他們還不夠好嗎難道就因為我是假的,所以這一切都不值得巨大的羞憤如潮水席卷了陰蘿,讓她茫然又失落,嗓子啞得吞了刀鋒,說不出半句話。
“咝咝”
躲在陰蘿腰后的雙頭大蛇裝死許久,悍然出擊,一口氣吞掉了血紅憲章,在最危急的時辰,讓陰蘿得以喘息。
“嘭嘭嘭”
它們利用龐大堅硬的身軀,一次又一次撞擊神龕玉牌的枷鎖,想要摧毀禁錮、懲罰陰蘿的法則,因為太硬,它們撞得蛇頭發扁。
嗷嗷嗷疼死了
陰蘿哽咽,“蠢蛇蠢死了。”
“咝咝”
雙頭墨蛇不滿拱了拱她,叫蛇爺什么蠢蛇
蛇爺正大發雄威呢,臭主人真不懂事
這兩顆腦袋從出生時起,就與陰蘿血肉相連,主人的腰胯是它們嬉戲的巢穴。
密不可分,形影不離。
陰蘿往常最煩它們無時無刻的盤絞跟癡纏,高興時候還淅淅瀝瀝滲下一股墨紫色的粘液,腥甜又厚重,弄濕陰蘿的絳紅羅裙,氣得她抽了鞋底,一日三頓家法伺候。
但此刻,眾生漠然冷眼,唯有它們昂起碩大猙獰的蛟頭。
血浪迭起,滔天煞氣。
它們要為陰蘿殺出一條生路
沖沖沖殺殺殺
巨口猛然裂開,紫黑血信淌著駭人的涎水,惡狠狠咬住神龕,反被崩飛了半邊水晶細蛇牙。
蠢蛇,咬不碎的,也逃不掉的。
陰蘿竟平靜地想。
倆蛇爺似乎也察覺到了這無用功夫,拖著扁碎的蛇頭,僅剩半邊的蛇牙,還有直抽抽的蛇尾,從陰蘿的腰后、股后,繞到腹前、胸前,緊緊纏縛裸露的皮肉,將陰蘿遮得只剩下一顆頭顱,為主人保留了最后的尊嚴。
哼,要死一起死,蛇爺又不是死不起。
而屬于陰蘿的天罰還在繼續。
“鄭陰蘿,你可知錯”
腥血粘稠,陰蘿眼皮沉重。
“鄭陰蘿,你可知錯”
“鄭陰蘿,你可知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