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他不死心地,一次又一次地,施展春生物術,但那一道半指長的傷口,始終結不了肉痂。
他這才想起哥哥說起過的,關于春生物的心瘴,他忙對陰蘿說,“你不要抗拒我,這樣是會治、治愈,不了的”
他的話噎在了喉嚨里。
韓姬公主身后是彌漫欲出的湖澤波濤,紫金雷蛇在她眸星猖狂游走,尾尖曳著一縷撕破天地的寒光,她臉盤兩側的薄片小金蟬被水汽籠罩,濕淋淋著貼膚,這兩雙蟬眼襯著貓瞳,非人非妖,非神非魔,陰晦得冰冷。
她一字一頓地說,“真,惡,心。”
少年馬尾心頭驟然一緊,仿佛被人劈砍下數塊連心的血肉。
鄭陰蘿驕橫跋扈,滿嘴都是惡心小廢物,赤無傷平時被她奴役使喚,也聽得慣了,甚至還覺著有一兩分屬于鄭陰蘿的親昵,唯獨這一次,他聽出了那不同尋常的厭惡感。
陰蘿抽出自己的手,少年馬尾緊緊攥著不放,張了張嘴,嗓子卻是啞的。
“就,就這一次,我,我不再幫她了”
他低下頭顱,馬尾也跟蔫了似的。
“你,你別生氣。”
“生氣我為什么要為蠢貨生氣”
陰蘿冷笑,猛地甩開他,桃紋蝎鐲愈發殷紅刺目。
“你最好就像那九天神祇,偉岸若天神,英勇又不凡,對她嘶吼著,你以為你接受的是誰的愛,然后在這水火里,救她千千萬萬次,哈,我鄭陰蘿算什么我只是一個為了活命就丑態百出的小惡蛇罷了,是我蠢哪,我高估我自己,也高估了你”
“什么從小一起長大,什么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什么百年千年的情分,有個蛇屁用啊,來個天降之女,你照樣死心塌地為她背叛我”
“不是的,鄭陰蘿,我沒有背叛你”
陰蘿撕開那一條肉痂,兇狠又厭惡,驅逐春生物跟他的氣息。
赤無傷倏忽頓住,仿佛天靈蓋被射穿了一支火箭。
他哀求道,哭腔若隱若現,“鄭陰蘿,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他又咬咬牙,“小爺給你磕一個,成嗎”
“哈”
陰蘿擲地有聲。
“你錯你有什么錯是我,都是我我驕橫野蠻,我爭權奪利,
我野心最骯臟,我不是那種普照六界的救世神女,我救贖不了你千瘡百孔一身脾氣,我會殺很多很多擋我路的蠢貨,我沒有母性,只有獸性”
“我還長了兩根蛇鞭,我的靈神不男不女不正統,我讓您這個高貴帝子從頭到腳都惡心,我的錯,我的錯,行了吧”
赤無傷頓感窒息。
“不是的鄭陰蘿我沒有”
他想說它們并不惡心,他只是,他只是還沒有習慣它們的惡劣與凌厲。
“你閉嘴你不準說話”
祖宗哪里肯善罷甘休。
“你高貴,你愛世人,你還超愛她啊,你對我委屈求全做什么啊你去啊,你現在就去找她成親,我決不會”
“阻攔你們半分。”
她還揚了揚手,輕蔑道,“我祝你們連生十胎,神凡之戀永世圓滿哪。”
赤無傷被她逼得快瘋了,他被鄭陰蘿罵過,踩過,但這一次祖宗發飆實在出乎意料,他手足無措,都不知道作何反應,原本止住的眼淚又禁不住往下流淌,如同兩道銀亮潺潺小溪。
“鄭陰蘿,你,你別這樣,你打我,罵我,都好,你別”
鳳凰帝子哽咽,眼圈濕紅,分明是一雙瘦硬的少年掌心,卻怯怯牽她那蝴蝶似的小袖衣。
“別推小爺走。”
陰蘿卻薅過他那一把黑松松的半高馬尾,口吻陰冷狠毒,“你給姑奶奶聽好了,日后你們赤望帝廷若想同我昆吾聯姻,讓你哥哥來,赤大,赤一,赤三,赤四,赤五都好,我要他們,一根也好,五個也行”
“唯獨你給我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