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陰蘿半路逃考,被巡察的張祭酒在懸廊下當場逮住。
站在一旁的,還是他們的圣師,他以手抵臉,似乎有些飄忽看著遠處。
張祭酒
怎么感覺圣師心虛呢
張祭酒心頭浮起一個荒謬的猜測,最近也有一些傳言,說圣師跟這新起來的公主有一席瓜葛。
他又搖搖頭否認,這必是不可能的,圣師九百壽歲,傳道二十八個仙道臺,更別說曼荼羅之外的仙世凡間,張師之名更是誦達眾生,這樣一個宛如高臺神明、見過萬千繁華落寞的靈師,將來必會被迎入神洲供奉,又豈會對一個中庸的女學生動心
況且,師徒輩分本就是權力失衡,想想都不長久。
圣師如此通達,又喜清靜,必不會中意這樣天真流媚、艷俗刻薄之徒。
再說,這李瑤笙,雖然短短時間借著妖魔之功,坐上了鎮國之位,到底是年紀小,心性不定,還頗為陰毒,張祭酒最不喜的就是她愛鉆營,手里收攏了一批女弟子,還挑唆學中教派建功立業,這些時日學宮都熱鬧得很,都顧不得清修了。
偏她振振有辭,若是這點事兒都能擾亂心性,還不如不讀了呢。
李瑤笙不管走到哪里,都是眾星捧月一般的存在,極愛出風頭,張祭酒懷疑她是故意與圣師走得近,好借學宮的勢,圣師吃虧就在于不近女色,這還是頭一遭收女弟子呢,難免會被拿捏。
于是張祭酒上前一步,若無其事隔開了師徒倆人。
而那壞學生呢,則是跟一頭矯健活潑的小鹿似的,昂著頭,甩著臉,她的發間,領口,衣兜里,是一小捧的淡金色野芍藥,細細碎碎,波光粼粼,原本一襲端嚴的太虛歸元服,都染出幾分薄金的旖旎。
張祭酒心疼不已。
國中因為土壤特殊,難以栽值花種,這些花兒都是從無數供奉王朝,千里迢迢運來的,定天定數維持,而且越名貴的越難活,他們尋的還是山川湖海的珍稀品種,這小王八蛋不知道糟蹋了不少
張祭酒立即處罰陰蘿,毀了多少株,就得補種多少株。
陰蘿唔了一聲,她又返回鹿洞,仔細清點,高興地說,“張博士,一共折了一百八十八株”
“甚么”
張博士臉都青了,“你好端端的,跑去鹿洞折什么花兒,還毀了這么多”
你還高興得跟個什么似的半點都沒有悔改的臉色簡直混賬
陰蘿眨了眨貓瞳,短短圓圓的天真憨甜形狀,語調更是稠稠的,“是我錯了,小考太難了,我沒有頭緒,我見鹿洞里的鹿枝白皚皚的,又強壯猙獰可愛,就心無旁騖頑了一陣子。”
張博士“”
想罵。
小王八蛋,丟下課堂小考,跑來這里玩鹿枝,你是什么可怕的閑情逸致啊
還有,你國文之學定要重修,強壯猙獰可愛怎么能一齊混用,不講究
張博士本想問一問見證者,但圣師忽然低頭,撥弄了一下腰間的云芝碎葉。
陰蘿瞟了眼,師尊萬年不變,都是披發直落,遮掩了頸后那一塊被她吮紅的櫻桃肉。
她悶笑一聲。
張懸素更顯窘迫,抿了抿唇心。
張博士拿陰蘿這種手握重權的刺頭兒沒辦法,何況他們還有一些學生被她捏在手里,正等候發落呢,他只得捏了捏鼻梁,“還有半個時辰,還請公主殿下快些回去考完”
他倒是不擔心陰蘿出來找小抄,課堂設置了初的陣法,她出來是什么樣兒的,回去會自動歸成當時的記憶,等考完了才會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