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記得初見時,這位將軍才十九歲,三年過去,他如今身長九尺,比自己還要高半頭,寬肩腿長,當年英雋俊俏的青澀感已褪去,初具肅肅如松,龍章鳳姿之風采。
還真是風華正茂年少時,以及他這日暮殘年的狼狽。
他移開視線,望著窯洞道“將軍可能有所不知,我剛入軍中時,做的乃是斥候,只因我膽大心細,屢立奇功,才升了伍長,否則百人將又怎么會輪到我這等平民呢”
“我一開始并不知道她是誰,可是,誰讓守在她身邊的人,是大聶鼎鼎有名的鎮守史將軍你,你不但是鎮守史,還是大聶的九皇子殿下試問這天下,誰能請得動殿下你呢誰能請動皇帝的圣旨,她又姓闕,這種事,不難猜想。”
張青伸手抹去嘴邊的血。
東方青楓心知張青是個人才,他早就在自己培養心腹精兵的名單里,若當年不出事,現在恐怕又是另一番境遇。
“我可以不殺你,但你今日的事,不可說出去。”東方青楓道。
“還有,若你沒有地方可去,就去朝歌城加入天察衛,那邊需要一名暗哨潛伏。”
張青呵地了一聲,自嘲道“我都斷了一臂,還不放過我。”他看向這位曾經的上峰“你要我去做什么暗哨”
“朝歌城還需要一名鐵匠,我會送你一間鐵匠鋪,不需要打打殺殺,做些后勤事務,安穩地在朝歌城待下來,再找個不錯的女人,早些成家立業吧,你的年紀也不小,須知自刎割頸此等懦夫之舉,不是大丈夫所為,如今銅廬張家,可只剩你一人了。”
說完東方青楓轉身。
“言已盡,你好自為之。”
張青捂著右臂,面白如紙,他在將軍身后問“你為何要幫我”
東方青楓沒有回頭。
只在窖室里留下一句“你是我的部下,我的人,我關照你,有何不可”
闕清月醒來的時候。
忍不住咳了一聲。
轉頭看向旁邊,她正躺在床上。
身下是一塊深色的罩單,身上蓋著藍色薄被。
她的手正放在被子上。
另一只手
有人在給她把脈她看向坐在床邊的郎中。
只見他搖頭晃腦地道“氣為血之帥,血為氣之母,這位小姐,蓋血氣虛啊需要榮養,我且開個方子”
“醒了她醒了。”
元櫻一個竄動,竄到床邊來,擠開了郎中“祖宗,你總算醒了都睡兩天了,三個大夫開了三副藥,都在爐子上煮著呢”
闕清月被她聲音震得腦袋疼“小點聲,大呼小叫。”她看向周圍,“這是哪兒”
“我們在客棧,四方鎮的歸巢客棧。”
“客棧”闕清月記得她在銅廬。
“你吐血之后,昏迷不醒,把我們急壞了,天一亮我們就直奔四方鎮,找到這家歸巢客棧,你都睡兩日了”
“好了,別重復了,知道了。”闕清月動了下就要起來,元櫻趕緊彎腰上前扶她坐起來,將軟枕墊在她身后。
吐血之后,那是真虛啊
闕清月明顯感覺到全身無力,手有千金重。
識海里她近九千功德海,幾乎被搶掠一空,上空那輪明月,哪里是明月那簡直是只吞金獸。
說它是吞金獸,它還在識海里閃耀了兩下,似乎以為她在夸它,闕清月嫌棄的要死。
黃金易攢,功德難存。
看不見的東西,永遠比能看見的更難獲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