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辛苦一春天,躺平一輩子
春茶茶引的兌換文書被一搶而空,現在茶商們開始等著搶還沒生出來的夏天的茶葉了。
趙鹿鳴慢慢地喝著建茶,看著面前正在不停擦汗的李素,忽然就是一笑。
“主簿慌個什么”
主簿理解不了,主簿快要崩潰了。
他以前還是個官吏時,經過見過的都是倉庫里確實有的,賬冊上確實登的,后來成了賊配軍,哪怕被欺辱睡在臭氣熏天的糞坑里,他看見的聽見的也都是確實有的東西。
但現在他在靈應宮當這個主簿,忽然開始記一些根本不存在的東西,一些只存在于帝姬幻想中,但開始實打實換錢的東西。
可那些蓋了靈應宮印鑒的文書怎么能換錢呢它們蓋再多印鑒也只是一張廢紙啊
主簿流過汗了,就開始小聲地哼哼,從嗓子眼兒里發出了一些讓人覺得很可憐的動靜,像是被綁起來要被宰的羊一樣。
終于帝姬就嘆了一口氣,退一步給自家主簿,“我要是兌不得這些票子,我用靈應宮今秋的收入來抵,成不成”
主簿突然不流汗了,也不哼哼了。
他整個人就靜了下來,那張黝黑又毀過容的臉上甚至透出一股可疑的粉紅。
“在下,在下豈有逼迫帝姬逼迫帝姬”
她打斷了他,“好了,你不要說了,你這人雖然討厭,但的確心地很正直。”
主簿愣愣地看著她,像是忽然被她感動到了似的。
但她接下來又是一句冷冰冰的,直接就將主簿的感動給砸了個稀碎。
“可惜,”她說,“你費盡心思,也不過讓他們晚死幾日罷了。”
三泉的路怎么都挖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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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由是現在是春耕季節,役夫難尋。
宗澤就花了高價,從興元府雇役夫過去清理道路,不出所料,又被那邊阻攔了。
攔下的理由有挺多種,比如說這群役夫的身份清不清白啊現在山路被斷,三泉這里百姓人心惶惶的,突然來了這許多人,他們很怕啊。
這是不客氣的,被宗澤派去的官員帶著公文罵了一通,對面立刻又換了一副嘴臉,賠笑表示這幾日山路很不安全啊,動不動就有碎石滾落,這要是讓役夫現在開挖,砸死了人怎么辦人死不能復生,這可是天大的責任,他們老爺超愛民的,絕不能眼睜睜看著百姓擔著這個風險。
有理的沒理的亂七八糟講了一堆,宗澤老爺子就明白了,,這是人禍。他立刻返回來,尋知州宇文時中開個會。
宇文老師就給靈應宮也去了一封書信,把帝姬請來了。
知州府里,老爺爺就非常迷惑,“此事與帝姬何干”
宇文時中看他一眼,又喝了一口茶,心想這干系可大了,偏宗澤這樣受帝姬看重,性情竟是迥異的這老爺子就沒看出來里面的蠅營狗茍,自然也不能幫他勸帝姬一句,這怎么好
他就只好說,“怕是蜀中有些人,對帝姬心有芥蒂”
老爺爺更吃驚了,吃驚,且不滿,“帝姬不過十三四,又長日清修,何人竟這般歹毒,連她一個稚童也容不下”
主座上這位清雋而有風度的知州就又差一點將嘴里的茶噴出去。
還好老爺爺正義憤填膺,帝姬來了。
衣袍樸素,仍舊是青衣道童的打扮,知州和通判一起向她行禮,她受過后在主位坐下,輕輕一笑
“三泉的路仍舊不通么”
老爺爺嘆了一口氣,“不錯,不知三泉縣府究竟為何”
“為我。”她說。
宗澤的話全噎嗓子里了。
坐在那的依舊是帝姬,容貌也依舊是那日在林間扮成他的僮仆,十三四歲頑皮少女的模樣,可她的語氣變了,姿態變了,神情也變了。
她坐得并不端正,胳膊拄在扶手上,整個人的重心就稍稍靠了過去,像是很放松,又像是整個人在蓄力;
她玉一樣無暇的面容波瀾不興,嘴角帶了一分笑,眼睛卻冷得一絲笑意也沒有,那分笑就變成了十足的譏笑;
她的語氣那樣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