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騾子的腿稍微一彎,又站住了,王善也挺直了腰桿。
小內官很遺憾地“嘖”了一聲。
“若知道你們要去清虛觀,俺該放你們先去的,其實也不過只有幾里路。”
“我們修道,也是為了官家的天下,而今既有賊來襲,匹夫亦當有責”
“說得好”軍漢那一巴掌就是這么落下的,“俺雖是個粗人,卻喜歡你們這樣又識字,又有膽氣的,以為你們只是群道士,偏又是自家兄弟,當真妙極”
王善嘿嘿笑著,順便也將目光往左右掃一圈。
這支隊伍現在變成四五百人了,其中原有兩個營不滿編,因此顯得稀稀落落現在加了他們,顯得就很像樣子了。
王善和盡忠還沒到太原,他們下了船,吵了一路,盡忠是很想立刻返回的,但王善卻認為帝姬的吩咐一定要完成,況且他是個虞侯,卻連一場正經戰爭也不曾見過。
尤其盡忠想受重用,只要替帝姬撈到錢就好,而他既受了軍職,整天只給人當保鏢又有什么出息呢他沒有出息,久而久之他的宗親兄弟們難道還能讓人瞧得起嗎
兩個人最后折中了一下,反正帝姬寫了一堆親筆信給山西的道觀,挑一個最近的,他們先落腳歇一歇,再等一等消息,決定接下來該怎么做。
剛準備歇一歇腳,這群士兵就盯上他們了沒辦法,一百來個男子,每個都是精壯漢子,別說穿道袍僧袍,穿什么都無法阻止士兵抓他們的壯丁。
馬車是要運送東西的,但壯丁也可以背,可以扛,可以用一把子力氣運很多東西。
至于說是靈應宮來的,那個軍校就是兩只眼一翻,“俺管你們這群賊道士是從哪來的,你們這一百多人,都有度牒么”
盡忠掏掏行囊,度牒沒有那許多,帝姬收了三千個道童,兩千個預備道童,都發度牒嚇死個人。
但他有州官和道官都蓋了印的憑由,軍校看完就是冷哼一聲,“大敵當前,憑你們怎的,也須從權行事,聽憑守官調度”
王善就連忙上前一步,“我們是興元府靈應軍,在下是軍中虞侯,護送帝姬贈與清虛觀之經籍至此。”
他怕軍漢還聽不懂,立刻又加一句,“既有賊人犯我疆域,靈應軍豈能袖手一旁正要感激哥哥給小弟一個為國效力的機會”
軍校愣了一會兒,“當真”
“敢有半句虛假”
軍校看看他,再看看那個面白無須的小內侍,很是驚喜“如此甚好,咱們速速北上,救援應州”
出了帝姬待的正廳,兩個老頭兒往外走,大門口有車馬,有兒郎們等著。
郁郁蔥蔥的樹下,馬在啃樹葉,兒郎們在乘涼,一個個看著倒都悠閑他們是沒法不悠閑的,一輩子都在軍中摸爬滾打,聽叔伯兄弟的死訊都快聽麻了,聽戰報更沒什么感覺。見兩位老爺子出來,大家就連忙上前,不管需不需要攙扶,反正都得扶一把。
種師中就一把甩開了身邊的瓜娃子,“三郎,你去尋一個可靠的人來。”
種家三郎立刻應了,“叔父有何吩咐”
小種相公又尷尬了一下,說,“往山西那邊送個信,問問靈應軍的下落,若是咱們的人遇見了,待他們客氣些。”
若是別個軍隊遇到了呢總之也請他們看在種家軍面上,客氣些,咳,用就用了,好歹大半活著送回來,否則須叫帝姬難看呀
夜漸漸地近了,營地里升起了一股股令人垂涎的香氣。
天氣溫暖,士兵們也不要四處尋房屋,只要搭幾個窩棚,七扭八歪地睡進去就好。
走了二日,他們又同幾只援軍湊在一起,這規模就過了千人,很是壯觀,各個部隊可以互相敘一敘庚齒,報一報郡望,比如你是廂軍,他是團練,都一邊兒蹲著去,聽這位禁軍大哥講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