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村莊連著一座村莊,再往前分開群山,鋪散大地,視野變得寬闊后,到處就都是這樣的煙了。
這是西夏人干的,有逃走的百姓同士兵這樣說,但似乎也并不是西夏人的主力,那只是一隊騎兵,在上一個夜里飛快地跑過來,用他們高超而專業的技術完成了這場劫掠和屠殺。
那里甚至有百姓認得的人
那個跪在塵土里哭泣的漢子說,“小人是認得他們的他們原是邊軍,武州開了互市,他們也會來買賣,小人主家是販茶為生的,主人還同他們一起吃過酒哪”
吃酒又如何
那個挑茶葉的挑夫就回答不出這個問題了。
他那淳樸而愚魯的腦子只覺得,如果一個人或是一群人愿意夸你的貨,買你的貨,還愿意同你一桌吃飯,拍一拍你的肩膀,笑哈哈地稱呼你為“兄弟”,那他一定對你是沒有惡意的,怎么能一夕之間,突然就闖進你的家
士兵們沒心思聽他一句接一句的訴苦,只跑回大旗下,向高頭大馬上的指使講了幾句。
“井水里都投了尸體,已是臭了。”
“那井多深”
士兵就躊躇,“望著是深不見底的。”
指使聽完就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西夏人屠村,不好,但更不好的是毀了那些井,要知道在山西某些離河道遠的地方,那個井要掘個幾十米深啊
“速離此地,多尋幾個山民,查找水源。”
似乎還有呻吟聲在斷壁殘垣下,甚至還有抽搐著,抓撓著的聲音。
但這里濃煙遮云蔽日,阻礙視線,又沒有水源,是不當久留的。
于是士兵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咽了一口并不存在的唾沫,默默自濃煙中穿梭而過。
盡忠慘白著一張臉,也騎著騾子,準備自濃煙中穿梭而過時,他的韁繩忽然被人抓住了。
那人穿著道袍,看著是個小押官,盡忠是記得他的,這人原名叫什么沒人記得,都因他身材高大,壯碩如熊,因此王繼業給了他一個外號阿羆,大家沒那許多學問,就直接喚他阿皮了。
阿皮說,“內官,我們不管管嗎”
盡忠站在這濃煙與焦臭中,連眼睛也睜不開,只能勉強問一句,“管個什么”
“我們是修道之人,”阿皮就
又追問一句,“豈能坐視不理”
盡忠死死用帕子捂著口鼻,心里就只有暴跳如雷了
管個什么呀理理清楚你們這群被抓壯丁的小人物dashdash
忽然一支箭矢破空而來,將他手中的帕子釘在地上
有接二連三的箭矢,筆直地從天上扎下來
山雖然是禿的,可光禿禿的山坡上忽然之間就站滿了西夏人。
西夏人的身影穿不過四處飄飄灑灑的濃煙與骨灰,像是依附在山上的石頭,模糊不清,可西夏人的強弓箭雨卻清晰無比
取武器”有人在高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