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一匣點心,他知道那東西做得精細,滋味甜美,與生馬肉和雪水天差地別。
可他的夢里怎么會有那匣點心呢
完顏活女是個極警覺的人,他直覺順著那匣荔枝蜜點心看過去,卻看到了光亮的盡頭,有人著戎裝,持長劍,正向他走來。
她自玉皇觀的屏風后走出,從醮壇的臺階上轉身
她的殺氣那樣凜冽,她的光芒那樣熾烈
她舉起了那柄長劍
完顏活女猛然睜開眼,漆黑一片,有零星的光亮如鬼火,透過帳篷,幽幽落進他的眼中。
他沒死,他想,她也沒死,只要他不死,他一定得想方設法擊敗靈應軍,擊敗這個大金最可怕的敵人
他的心臟跳得快極了。
可她著戎裝的樣子怎么那么美這個女真人心中升起了巨大的恐懼與自我質疑。
這真是全無道理的事
趙鹿鳴的夢就很穩定。
她夢到了尸山血海,但她腳下全是被她殺掉的異族侵略者,她大殺特殺,殺而又殺,到最后獨她一人坐在顱骨王座上,有血紅色皮膚的神明為她加冕。
“打的不錯”他說,“還得努力”
她一激動,就醒了。
昏暗的床帳,有佩蘭的聲音傳過來
“帝姬醒了”
“嗯,嗯,”她坐在床上揉眼睛,“什么時辰了”
“剛到未時,”佩蘭說,“有晉寧軍新任知軍徐徽言來過”
趙鹿鳴一下子就跳下床了。
“他人呢”
佩蘭趕緊給她頭上豎起的頭發壓下去,“他不欲驚擾帝姬小憩,剛回去。”
“把他追回來”她說,“我那么大一個人情,他得當面道謝”
徐徽言,新任晉寧軍知軍,一個三十歲出頭的青年官員,雖然是個領兵的武將,但竟能詭異地迎合大宋那苛刻的審美,高挑白皙五官清秀,十幾歲時考武舉被她便宜爹爹看到了,就很欣賞地給了個絕倫及第的評價。
雖說現在不是十幾歲美少年了,但還是很讓大家感到賞心悅目,尤其這個哥不是挺胸抬頭的來,而是滿臉羞愧的來誰不喜歡別人欠了自己人情,在自己面前心虛氣短的樣子呢這就加倍賞心悅目了
帝姬端坐著,嘴角就止不住地往上翹,待這位知軍行過禮,又趕緊將嘴角往下平復一點。
“晉寧軍不能守清源,護帝姬,竟令帝姬涉險境,更仰賴帝姬親冒矢石,臨陣調度,才不令我軍上下為大宋罪人,”知軍是真的很羞愧,直接就拜倒在地,整個人都哽咽了,“臣有罪”
她就來不及再竊喜了,趕緊沖一旁的盡忠揮手,“快扶起來”
在盡忠的阻攔下,徐徽言還是端端正正行了個大禮,然后才起身。
“知軍尚未及任,何必稱罪”待她開口,又趕緊換了很鄭重的神情,“此皆王土,我既為趙家子孫,自當守土,寧死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