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說陳東,他是個剛直的正人君子,讓他為了大宋生民去死他也義無反顧,別管脾氣壞不壞,人家確實是有這個膽識的。
有膽識,也有名望,不至于孤軍奮戰,而是能拉起一支太學生隊伍,進而發動起汴京具有愛國意識的百姓們,共同進退,迫得官家低頭。
六賊里其中個就是這么被陳東叩闕叩死的,還有個暫且寄下其中就有童貫。據說童太師在洛陽聽說了,恨得牙都癢癢,告訴左右有機會一定得整死這腐儒稱得上一句鐵骨錚錚。
但有膽識有名望還不夠,主要是不夠心狠手辣。
就比如說幾萬人在宣德門前抓住了李邦彥,竟然讓他鼻青臉腫地活著回去了
其中要是混著這二百個朝真帝姬的遼人士兵呢
那可就不一樣了
他們里面穿了甲,可外面也套了百姓的破衣服,只要能把太學生和百姓們都招過來,幾萬人里混了二百個亡命之徒,那可就要血流成河了
來的是個普通使臣,有點遺憾,這要是完顏宗弼敢來,按照朝真帝姬這思路,說岳全傳至少得砍掉一半的篇幅。
士兵們撒丫子跑了,過一會兒又跑回來了。
“出事了郎君出事了”一個遼兵嚷嚷,“咱們的士兵叫人抓起來了”
趙儼就大吃一驚,“誰抓的”
“種家的人”那個士兵道,“他將咱們的人捆了,嘴堵上,放在路邊讓西軍士兵看著,說等金使進了宮,再放人”
這個遼地的年輕武將的臉就沉下來了。
老種相公不一定預判了這里有二百個亡命之徒準備血濺御街,但今天湊巧,什么事都趕到了一起。
太學生們不需要他們打氣,已經處在失控狀態,百姓也跟著鬧了起來。
甚至李綱都在怒發沖冠,大家憋著一肚子氣在那砸宮門,種師道這時候肯定得加小心啊
個人就皺眉,高二果忽然說不要緊,咱們多派些人直奔著宣德門去就是
“他既知曉了,豈有不攔的道理呢”趙儼說。
“帝姬危在旦夕,咱們可不能被他攔住了”高果罵罵咧咧,“他西軍雖然有些名聲,咱們也不是吃素的”
“你們要救帝姬嗎”有人忽然問道。
個人一起看向了他。
那是個畫風很不搭的人。
年紀很輕,皮膚很白,穿著繡了暗紋的素緞袍子,風一吹,袍袖抖動間,銀線閃一閃,玉佩響一響,整個人就像一架精雕細琢出來的宮燈,在風里忽明忽暗地閃著。
他的氣色不好,再加上容貌那樣秀麗,個高堅果就嚇了一跳,以為這是哪個高門大戶跑出來的公子哥,不好好治病,倒上街找刺激了。
“郎君如何稱呼”趙儼問。
“我是駙馬都尉曹溶,”他問,“你們是誰我跟著你們的人一路來此,你們要救帝姬嗎”
金使這一天眼皮跳得厲害。
他們進宮這日子確實不大好,該換一天的。
可反過來想想,哪一天詔書下來,哪一天汴京城都要這么鬧一次,那關金人什么事呢
他們是提了不少要求,比如要錢要糧要歲貢,要大宋以后往來文書都必須自稱大金的晚輩,還要了鎮作和親公主的嫁妝,但大宋都可以拒絕嘛
為什么不拒絕呢是因為前所未有的兵臨城下,給大宋的兩位官家都嚇破膽了嗎
這套邏輯很蠻橫無理,但金人一點也不覺得,他們就是在這套邏輯下熬了許多年,終于翻身做主人的,現在任何人要挑戰這套邏輯,那得先給他們從黃河岸邊擊退才行。
想一想他們東路軍的戰績,金使就又將頭昂起來了。
他什么都不怕,他想,哪怕今天他就在汴京城里被哪路刺客殺了,那也是宋人理虧,他是立于不敗之地的。
馬蹄緩緩地前行,有旗兵擎旗,前面更有宋軍開道,他騎在高頭大馬上,傲然地睥睨著這座富麗王城中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