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飛了一趟美國參加企業活動年會,舟車勞頓的緣故,人看起來消沉陰郁。付佳希去到辦公室,他端坐在辦公桌后,簽閱積攢數天的公文。
岳靳成頭也不抬,聲線平穩,像在交待日常工作一般,“未來五年,柏豐基建類的項目會大幅增加,采銷涉及的原材料數量遞增,風險敞口更高暴露。董事會已通過,成立新的交易公司,不僅限于柏豐的套保交易業務開展。”
付佳希蹙眉,“成立新公司目前的交易部對業務的承載量還是能夠滿足的。”
“柏豐必會蓬勃發展,提前布局,一向如此。”
付佳希說“如果是這樣,有沒有考慮進行收購深圳廣州那邊有幾家期貨公司,資質和合規性都不錯。之前我和劉組做市場背調的時候,也對這一塊做過匯總,只是不詳細。如果有需要,建議進行全面梳理調研。”
岳靳成如堅硬磐石,一動不動。手指壓捏著筆桿,指腹泛白。
十幾秒的安靜,空氣像凝固的泥。
他慢慢抬起頭,目光像碎掉的瓷片,語調仍平靜,“不收購別的公司,因為是深圳和廣州,離津城太遠,我舍不得你離我那么遠。”
付佳希默了默,問,“所以,這就是你不批我離職的原因”
岳靳成自我紓解,不輕不重地捶了下桌面,積攢數日的怨氣抑制不住,“你說辭職就辭職,你有沒有跟我商量過就算是普通朋友,我不該得到一聲提前知曉付佳希,你把我當什么了你孩子的父親你可有可無的愛人還是你的慰藉寂寞的床伴你的工具”
付佳希蹙眉更深,“你就是這么想我的說到底,這些話,不過是你內心的私欲,因為我沒有按照你的需求去滿足你,沒有按你設定好的軌跡走。岳靳成,你質問我的同時,不妨正視一下自己的內心,我有沒有說中,你清楚。”
岳靳成窩著火,一半是因為她的不告而別,另一半,摻雜憤怒與挫磨。
“我清不清楚,你在乎嗎你要的不就是一個肯定答復,以此來彰顯你的犀利明智。你又何嘗不是拿捏我,制裁我”
岳靳成因為情緒的失控,眼睛似都布了血絲,“付佳希,我是你的愛人。你呢,你真把我當上司當利益互綁的協議對象你究竟把我當成了什么”
付佳希絲毫不退避,“我把你當什么,跟我要走的決定有什么相關難道你認為,我心里有你的證明,就是日日夜夜留在你身邊”
“對”
“岳靳成,我若心中有你,去到天涯海角,我仍會在你身邊。倘若我真的不愛你,就算你把我綁起來,甚至囚禁,也沒有半點作用。”付佳希冷聲回擊,“岳總也不是沒有經歷過,你大可再試一次。”
再次提及當年的不愉快,氣氛像一擲即碎的瓦片,刺耳之后,徒留一室冷寂。
那時也是劇烈爭執,兩人間的關系如困倚危樓,岌岌
可墜。
也是那一次,付佳希心灰意冷地對他說,這日子,我是一天也過不下去了。
這是岳靳成心里的一道坎,或者說,是深層的恐懼。
他不怪責付佳希,而是怨恨自己。
有時會夢到,像潛水時的氣壓憋悶胸口,窒息感逼他醒來。除了長夜漫漫以及額上的冷汗,他什么都不再擁有。
戳中兩人最不愿提及的灰色地帶。
付佳希也一時沉默。
待情緒收斂后,她心平氣和地開口“我想過和你說,但前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我自顧不暇,也還在斟酌考慮,沒有完全下定決心。”
她在反復搖擺中,一次次地自我肯定,又推翻,再拼湊出現實、合理、遵從內心的未來路徑。
她挖掘自己的內心,又要兼顧當下的發生。安于現狀,其實是性價比極高的選擇。就在她快要妥協時,廣州上海之行,見各方世面,站在更好的平臺上汲取氧氣。
金字塔頂端的風光,確實耀眼明亮。
后來,岳云宗竄通海外資本,鋌而走險設局,經歷這一戰,除了贏,她發現自己,很喜歡這種交鋒廝殺的感覺,酣暢淋漓,如登青云。
這一次,她選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