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筠聽不明白的,她耐心解釋,手指并用。
岳靳成一直看著,他發現,每一個階段的付佳希,都有細膩的變化。初識時,她元氣開朗,戀愛時,她黏人又體貼,結婚后,她韌勁初顯,當了母親后,堅強獨立。
而此刻,付佳希身上有一種奇妙的包容力。將這幾個階段的自己審視篩選,愈發從容平穩。
岳靳成不得不承認,她的確向著“更好的自己”方向在努力,并且有所成。
而自己當初的怒意,憤慨,失控,的確蘊含私心。私心的,想要她留在身邊,卻也不自覺的,干涉了她的選擇。
任何人,都有選擇更好的自己的權利。
岳靳成也曾深夜反思,但都不及此時,她鮮活生動地在眼前,由內散發的精氣神更讓他觸動。
周小筠轉而又問俞彥卿,“你呢,有沒有虧待我們佳希有沒有給她發足工資有沒有讓她很辛苦”
俞彥卿今天穿著一件美拉德色系的羊皮衣,他很適合這種簡約風,襯得人清雋英俊。他笑著說,“您仔細問問她,一早我還給她包了只大紅包。”
岳靳成分外敏銳,一早
這個詞遐想延伸出很多可能。
他下意識地看向付佳希。
付佳希只是笑,含蓄的,淡淡的,沒有過多情緒。
坐了一會,周小筠讓佳希跟她一起去祠堂抄經文,下午再捎去寶
殿敬奉。
俞彥卿是客,岳靳成自然要照拂。
兩人往錦鯉池邊走,從偏廳出去,很長一段廊道。這也是滿苑里,最適宜看風景的地方,中式庭院設計,山水相容,方圓有度。
前半程,誰都沒有說話。
過半之后,俞彥卿才慢悠道,“不問問我,她的近況”
岳靳成不咸不淡地答,她剛才與奶奶說了那么多,我聽得一字不落。”
“那是她的,不是我們的。”
俞彥卿慢下腳步。
岳靳成陡然沉默。
雪天陰郁,短暫不得放晴,眼見著,又飄起細細雪束。
岳靳成冷聲,“俞老師拜年是假,向我示威是真。”
俞彥卿是會氣人的,“那岳總,有沒有危機感”
“我有沒有,都不妨礙她做選擇,不是嗎”岳靳成睨他一眼,“俞老師這問題問得有失水準。”
“對,是我太隱晦,想著顧慮岳總的感受,方式委婉了些。”俞彥卿平說“我低估了岳總的抗壓力,要不,我再說直白些”
炫耀也好,挑釁也罷,俞彥卿這話,的確成功砸碎了岳靳成的理智。
他呼吸急了兩分,語氣也頗不友好,“這還沒立春,你的春風得意是不是來得太早了些”
俞彥卿雙手環抱,從容答,“我看了日歷,十日后就是立春。”
岳靳成眉間隱有怒意,“行,你成功了。”
俞彥卿倒是一怔,隨即失笑,“真難得,有生之年,能從岳總這聽到這句話,真是難得。”
岳靳成不想跟他講話,側開身,往旁挪一步,不夠,又挪開一大步。
煩躁得很,他從口袋里摸煙,空空如也,不知落在了哪一處。
俞彥卿的神色始終平淡,即使是剛才的挑釁,也并沒有特別強烈的攻擊性。他的重點,似乎并不在激沒激怒他這件事上。
“這個地方眼熟嗎”俞彥卿忽地這樣一問。
岳靳成心浮氣躁,“來了萬把遍的家,有什么眼不眼熟的。”
俞彥卿笑了下,不多解釋,自顧自地往前走。
他走到柱子前,又慢下腳步,側過身,有意又看了岳靳成一眼。
背影于轉角處再也不見,可算不礙眼。
岳靳成心空心堵,思緒渾噩,似是連路都不會走,頭重腳輕。
勉強走了幾步,他忽然想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