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起勇氣的目的性告白被學長曲解成了一同打排球的邀請,十六夜原本以為,這就將是自己短短十六年的人生中遭遇的最尷尬的情況。
于是,她堅信著,這一年里絕對不會再發生同等尷尬的狀況了。
將這份信念說是自我安慰也無妨,畢竟這確實是一種安慰的手段沒錯,否則她也就不會特地將時間段限定為“這一年”了未來那么長,十六夜想給自己多少留點臺階。
該怎么說呢臺階是有了,可未免也太短了一些吧短得她的不靠譜的攻略計劃只是才堪堪邁出了一步而已,就狠狠地跌倒了。
無論是從現實層面還是心理角度進行解釋,這都是摔得相當慘烈的一跤。
在慘烈的撕裂聲之后,就是結結實實的“咚”一聲,十六夜整個人都坐在了柏油路面上,麻木般的痛楚沿著尾椎骨爬上脊椎。比起突兀且尖銳的感覺,倒是麻痹感更甚。
這股麻木很快就順著極速跳動的心臟傳遞到了四肢的末端,害得她的手依舊緊緊攥著陌生的衣袖,僵硬地杵在半空之中,大腦也變得缺血般呆滯了。
她看著眼前的黑發少年,少年也看著她。他跑步的動作僵在原地,揮動的手臂始終沒有落下。
沒有對話,當然也還沒有聽到尖叫聲。如果不是裂開的校服衣袖正在以極微弱的幅度慢悠悠飄動著,如果不是從衣袖裂口里偷瞄到了順著手臂的肌肉線條淌下的一小滴汗珠,十六夜真的會以為這個世界已經按下了暫停鍵。
春日的風依舊吹著,不知不覺變得熾熱又干燥,仿佛盛夏一般,只是輕輕拂過額角,就足以帶來一層心虛的薄汗。
想要試圖理解眼前的一切,但好不容易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十六夜卻想趕緊掐斷自己的思想了。
啊完全搞砸了
明明只是想問路而已,明明只是運氣不好腳下一滑而已,明明只是慌亂之中想要抓點什么阻止自己的跌倒而已,怎么就如此湊巧地捏住了從身旁跑過的陌生高中生的校服
到此為止,已經足夠尷尬了。倘若在事件發展到這個階段時順利找回平衡感,肯定不至于淪落到此刻這個境地。
可惜沒有。
捏緊校服衣袖并不足以阻擋重力,平衡感徹底崩塌,被緊緊攥住的衣袖也被她的體重拉扯著直向下墜。在這番巨大拉力的作用之下,就得到了眼前的結果少年的校服被她撕爛了。
而此刻距離面紅耳赤羞愧至極地奔出排球場,才剛剛過了六個小時而已。自我安慰徹底失效,比中午的失利更加尷尬的大事件就這么輕飄飄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短短的三百六十分鐘,根本不足以讓早先被羞恥感折磨得遍體鱗傷的渺小心靈自我愈合。在最初十幾秒鐘的呆滯之后,羞恥心讓十六夜忍不住發抖起來了。
而依舊被抓著衣袖的影山飛雄同學,他也在發抖。
并非羞恥心在作祟,只是從破損校服的“傷口”里吹進來的風有點冷。
一心想著要在今天的跑步練習里超過日向,影山的眼里除了身邊的對手,別的什么都沒有特地留意,要不是被狠狠拽停了腳步,他大概真的不會注意到前路還有除了烏野高校排球社以外的其他人存在。
這一記猛扯也差點讓他跌倒。勉強立住腳步,低頭一瞄,才發現袖子都快被扯掉了。眼前驚訝到簡直像是快要哭出來的少女抖個不停,他想,估計她也被今天突然的寒流凍得不行了吧。
你沒事吧影山飛雄本來是想這么問她的。
“嘿同學,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