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呢”裴淞一叉子下去,三分之一的慕斯給他叉下來吃掉。
說到這個,柯寶盟的勺子在他那碗水果撈里攪啊攪,半晌不言語。但裴淞終究和他一起長大,試著問“還是想拉大提琴嗎”
寶盟嘆氣,不答,裴淞覺得大約就是如此了。
柯寶盟的事兒裴淞知道得一清二楚,小時候他爸媽非要培養一項愛好,寶盟當時以為那是吉他,隨手一指學那個,結果那是大提琴。
這也便罷了,當寶盟終于熬過了逆反期,開始真的喜歡這個樂器以及古典樂的時候,他父母又告訴他,你膽敢成為藝術生去參加什么藝考,你看看哪家爹媽順眼,就去哪家當孩子。
而柯寶盟在整件事情上最悲壯的反抗,就是他選擇學文科本質上就應當是由他自己決定的事情,成為了一種抗爭。
裴淞不一樣裴淞是純粹學不好那個化學。
“我已經快十年沒碰琴了。”柯寶盟苦笑,“我大學都畢業了,大學都畢業嘍還談什么夢想,談談生活得了。”
裴淞是萬分之一的幸運兒,十歲進卡丁車場,十三歲開始跟著教練系統學卡丁車,十八歲跟學校請假去跑比賽。平心而論,在裴淞真正覺醒賽車手天賦之前,這一切都可能是一條歪路。
但即便是歪路,裴淞的家庭也會堅定地支持他。所以大學畢業在前的今天,兩個一同長大的孩子對未來是截然不同的心情。
“走吧。”寶盟說,“回宿舍歇會兒,等杭亦辰下班回來,再叫上書法系的那小子,咱晚上吃火鍋去。”
“哎對了。”坐上地鐵了,柯寶盟又說,“要不要問問你路工來不來”
“你真行啊,你吃飯主動帶領導。”裴淞握著扶手笑說。
柯寶盟“但我感覺路工和一般領導不一樣,他人挺好的,還給我倆買包子,為崩潰的我打開了他家大門。”
裴淞抽抽兩下嘴角“是因為我吳叔車上沒紙巾,你坐在車里繼續哭下去,我就得花二百塊錢去洗車店精洗。”
地鐵到站后開門,二人和擁擠的人潮一起下車,去對面換乘。
這一站是市中心的商場地下,在這里下車上車的人多到摩肩接踵。從對面地鐵車廂走過來的人群中,有個身量很高的男人,在南方城市的人群中格外惹眼,穿白短袖、棕色格子襯衫,和湖藍色牛仔褲。
裴淞一眼看見了他,他也立刻看見裴淞。
不同于路城山平時的深色衣褲,這套看上去讓裴淞覺得耳目一新。
沒那么像維修工了,尤其路城山手里還拎了個超市的大袋子,大約是買的食材,因為有兩根蔥葉太長,伸出來耷拉著。
路城山朝他走過來,他也抬腳走向路城山。寶盟沒發現,努力地在逆流人潮中走向那班地鐵。
裴淞后方有個男的抱著一束巨大的玫瑰,腳步匆匆,此人因花束太大視線受阻,已經連撞兩人。
路城山加快腳步,在兩班地鐵同時駛離的呼嘯風中握住裴淞的手腕,把他拉向自己
嘭地一下,裴淞撞進他的胸膛。陌生人玫瑰花瓣上的水珠掃到裴淞的后頸,他不自覺地一哆嗦。
路城山敞懷的襯衫涌起來,他聞見裴淞剛剛在甜品店里染上的奶油味道,常年浸淫在機油汽油味道的維修工不自覺地吞咽了一下。
而這瞬間,裴淞卻想起上午,這人對著洗衣機脫衣服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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