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五點半,唐喆學被生物鐘叫醒。側頭看向旁邊的單人床,見林冬正安穩地睡著,他躡手躡腳爬起來洗漱,完后去隔壁把岳林拎起來晨跑。文英杰就不叫了,那孩子踏踏實實活著都不容易。
到大學城門口再折返回賓館,一口氣跑了七公里,給岳林累的,呼哧帶喘。雖然他也經常晨跑,但一般都是三公里以內的事,主打一個追逃犯能比對方多堅持一米就算勝利。其實懸案組一般不跟嫌疑人追跑打鬧,有潛逃十幾二十年的那些個嫌疑人,頭發都白了,甚至有的都拄上拐了,你讓他跑他也跑不動啊。
但岳林偶爾會被重案借調,那地方不光尸體新鮮,嫌疑人也新鮮。跟剛網上來的海鮮似的,活蹦亂跳,一個不留神“嗖”的竄出去十好幾米遠。擱羅家楠的話來說就是“最特么恨這號的,跑又跑不過,還非他媽來這么一出”。所以他得練,不然追嫌犯時連號稱“重案小白臉”的歐健都跑不過,可太丟自家領導們的臉了。
上樓沖完澡,唐喆學把林冬叫起來下樓吃早飯。賓館條件一般,沒餐廳,得出去吃。四個人選了家沙縣小吃,正好坐一桌,林冬本想趁著早晨人少時溝通下昨晚的發現,結果剛坐下就看吃早餐的人接連不斷的涌入,只好吃完回屋開小會。
吃完飯回屋開會,文英杰聽林冬說現在目標嫌疑人的方向轉向女性了,問“那之前從陳主任那拿到的人員名單,還查不查”
“查。”林冬篤定道,“也許是這些人的妻子、女友發現丈夫或者男友和死者有不正當關系,對死者實施打擊報復所犯案件。”
文英杰認同點頭。不管是懸案還是現案,只要鎖對了作案動機,這案子就算破一半了。根據現場勘驗,確實有打斗的痕跡,但死者周圍都是倒伏的農作物,案發之后又下過一場雨,導致痕檢未提取到有效的鞋印。又因為先入為主的觀念把目標嫌疑人定為了男性,所以案子必定走進死胡同。
可葉蕙為什么會死在農田里呢和兇手一起過去的
這不光是文英杰的疑惑,也是當年查辦案件的偵查員的疑惑。他們走訪過周邊,確認案發現場沒有公交車經過,大學城里的中巴也不會往那個方向開。死者不會騎自行車,要么是徒步走過去,要么是搭兇手的車。
“我認為,她是搭兇手的車過去的。”林冬提出自己的推測,昨兒夜里復查卷宗時得到的靈感“根據卷宗上的記錄,案發那天一直在下雨,但死者被發現時,雨傘是折好放在包里的,說明她沒有在戶外行走。”
“她是吃完晚飯從家里出去之后,一夜未歸,她媽媽才報的案,也就是說,兇手的車在樓下等她。”
唐喆學說完又朝林冬苦笑了一下“事隔十九年,咱不能指望還有目擊者看到她當時上了什么車吧”
確實沒指望,而且葉蕙當年住的房子已經拆遷了,里面的住戶早已各奔東西。所以還是得先集中精力去查目前已有的線索明光學院校徽,以及,和葉蕙有過金錢或肉體往來的男人。
“行,那就這樣,二吉,你帶岳林去明光學院要資料,我和英杰去一趟轄區分局,看還能不能找到當年參與案件的老警員問問情況。”
分工明確,四人兵分兩路。車林冬開走,反正去大學城那點路,唐喆學和岳林走著就能到。到了轄區分局,林冬找負責人說明來意,對方認真琢磨了一會,打電話叫上來一老警員。
老警員叫李能,是參與偵辦過葉蕙案、目前唯一還在職的警員。剛過四十五歲,現職為督察。文英杰和督察打的交道少,就之前因為榮森的事情被問過話,要不是看在他有病的份上,估計少不得像秧客麟那樣隨傳隨到。
林冬是經常和督察交鋒,基本沒什么愉快的回憶。不過這次不是人家查他,是他為了查案子而來,所以談起話來氣氛還算輕松。李能說,案發時,他剛從部隊退伍回來就業安置到管片派出所,主要工作是維持現場治安和后期的周邊排查走訪,接觸的也不是什么主要人物,對于案件本身了解不多。倒是有件事令他記憶深刻,就是當時葉蕙的營業室主任,楊成功,去現場認尸體,剛進警戒帶,只看到死者的腳就“咕咚”一下坐地上了。
也算是正常反應,頭回進案發現場見著尸體的,腿軟的不在少數。但林冬的關注點比較劍走偏鋒“你還記得,他進去之后,說的第一句話是什么么”
李能視線微怔,努力回憶了一番,不怎么確定的“他好像是說怎么死了”
“是怎么死了,還是,怎么死的”
林冬著重強調了一下。面對突發死亡,絕大多數人的反應都是“怎么死的”,意為“發生了什么事”,如果問的是“怎么死了”,那么有可能代表此人對死者死亡這一事實存在質疑。那么什么人才對死者的死亡存疑是潛意識里只相信死者還活著的人。比如,死者的至親,或者,對于某些事部分知情卻只是道聽途說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