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夸獎的少年眼神雀躍地閃爍著,長長的眼睫垂下來,心里撲啦啦開滿了叫做秦煜的花。
“你看不到她嗎”秦煜問道。
蘇離臉蛋紅紅地看向秦煜示意的方向,那里只是一座冰冷很久沒有人用過的爐灶罷了,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
蘇離搖了搖頭,表情茫然,“那里有什么那個做飯的女仆嗎”
秦煜點了點頭,說,“她看起來很老,頭發是灰白的,身上穿的衣服比客房里的女仆高級很多,看起來身份很尊貴。”
“手指上戴著一顆很大祖母綠戒指。”
很大的祖母綠戒指。
少年茫然的表情緩緩變成深深的疑惑,“媽媽”
機械僵硬地攪動長勺的女仆突然定住。
蘇離向爐灶看去,“媽媽是你嗎”
伯爵沒有妻子,蘇離被領養回來的時候還很小,很需要一位照顧幼崽的“母親”。
被選中的乳母是附近村莊里的農民,一連生了七個孩子,最小的孩子還沒有滿月,因此奶水充足,且有老道的照顧小孩經驗。
蘇離就這樣喝著乳母甜甜的奶水,叫著媽媽快樂地長大。
從咿呀著哭著要奶水喝,到搖搖晃晃地蹣跚學步,再到十八歲成年的那一天,乳母從沒有缺席過他生命的一分一秒。
伴隨著乳母的回憶,總是香甜的、金燦燦的、暖融融的,甚至連他最愛的小奶糖,都是乳母偷偷從農場里給他撿回來的。
蘇離很愛這位在他生命中扮演了十八年“母親”角色的乳母。
很愛很愛。
“媽媽”少年眼底閃過久別重逢的淚光,“真的是你嗎連你也死了嗎”
即便知道乳母已經成為了廚房里的“怪物”,但別人害怕的惡鬼,是他朝思暮想的媽媽啊
蘇離莽撞地向灶爐跑去,張開雙臂試圖擁抱怎么都看不到的乳母,急切地向秦煜詢問,“是這里嗎她就站在這里嗎我抱到她了嗎”
秦煜凝眉看著始終不肯在少年面前現身的乳母。
女人很愛很愛這個孩子,即便隔著骯臟凌亂的花白頭發,秦煜也能看出女人不舍而慈愛的可憐眼神。
女人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少年柔軟的臉頰。
許久,女人發出粗糲難聽的哭聲,含糊不清的說了些什么。
秦煜太熟悉這種難聽的發聲方式了,那分明是舌頭被連根拔掉才會發出的聲音
舌頭被拔掉,雙眼被戳瞎,伸出的枯手好像也是被砍斷重新縫上的這個女人,生前到底遭受了怎樣的酷刑
“為什么不肯見我啊”蘇離終于反應過來自己為什么看不見對方,哭著賭氣,“為什么不讓我看見你”
“媽媽”蘇離顫抖著喊出那個稱呼。
女人渾身一震,用枯干的雙手蒙上了自己早已經變成骷髏的臉,即便對方看不到,她也很怕嚇到嬌貴膽小的孩子,她嗚咽著著一聲又一聲地哭了起來,靈魂的哀嚎傷心而悲愴,仿佛灌注了世界上所有的絕望和委屈。
秦煜看著陰陽兩隔的兩個人,沉聲道,“你有什么話要跟他說,我幫你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