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他入學高專第一天就被反復強調的事,也是在夜蛾老師上的文化課上不斷提及的事,在編寫的課本里,甚至對咒術師的死亡率給出了一個精確的數字,夏油杰記不太清了,總那個數字高到嚇人。
但是夏油杰依舊堅持的走上了咒術師這條路,哪怕他的父母對此并不樂意,畢竟高專對外只是個宗教學校。
為什么。
夏油杰有些疲憊的撐住額頭,高專的人第一次找到他時的場景他已經記不清了,但是當時的情緒還無比鮮明的刻在他的記憶里。
感激。
沒錯,無比的感激。
毫不夸張的講,當他得知自己擁有咒力后,就像是黑暗的世界里突然照射進了一束光,他眼中除了那束光已經沒有其他了。
他不是異類。
他也沒有瘋。
他所看見的丑陋的怪物、他所經歷的擔驚受怕都是真實存在的,真正看不見、對此一無所知的,是如他父母那般的普通人。
在夏油杰很小的時候,他曾將自己能看見咒靈這件事告知他的父母,但是他們沒有信,他們只是擔心,擔心夏油杰是不是出現了幻聽或者幻視。
出于一個普通人的思維,他們曾試圖帶著夏油杰去看醫生,但是遭到了夏油杰激烈的反抗。
之后夏油杰再次提起這件事,他們沒有反駁,甚至認真附和。
看到了,杰,我們一起把它趕跑好不好
但是騙子,
都是騙子。
夏油杰知道他們根本就沒看到,因為那兩只咒靈就停在他們的肩上。
所謂的認同,不過一種小心翼翼的敷衍。
他和他的父母,根本不可能有順暢的、感同身受的溝通交流,因為他們之間的世界天差地別。
自那之后,夏油杰開始學會偽裝。
不知不覺中,他與父母漸行漸遠。
他像是獨自一人走在一條又窄、又黑、又冷且看不見盡頭的路上,一種孤寂感與微不可察的懼怕感時刻縈繞在他的腦海中,讓他時刻如驚弓之鳥。
直到那天咒術界的人找到他,夏油杰才感覺這條路像是突然有了盡頭,盡頭并非他所以為的無盡的黑暗,而是一個鳥語花香的世外桃源。
那兒有他的同類。
因此那一刻,夏油杰無比的感激,他甚至覺得自己像是在某一剎那獲得了新生。
所以他無視可能的危險,拋棄了普通人的人生,義無反顧的來到了高專。
他甚至覺得,哪怕咒術師的死亡率再上升五個百分點,也無法動搖他在這條路上堅持走下去的決心。
直到那天在便利店中,戶川徹的話讓他意識到了自己其實從來都擁有無數的選擇,而非只有一條單行道。
當脫離了兒時那種被排斥且孤立無援的境地,夏油杰開始用一種更豁達的方式去看待以往的自己,甚至開始思考起另一種可能性。
不是沒有像戶川徹所說的那樣,去思考別的道路。
但是夏油杰深思熟慮后,仍舊覺得還是咒術師最適合自己因為在這兒所得到的歸屬感和認同感是別的工作無法給予的。
不過也不一定要一生都是這樣,當時夏油杰很樂觀的想。
因為這是現在十七歲的他所持有的想法,戶川徹的話給他的未來指出了無限的可能性,令夏油杰對自己的未來充滿憧憬。
在某個忙里偷閑看漫畫的下午,他的腦海中甚至閃過一個以咒術師的經歷為藍本,畫漫畫或者寫小說的想法。
但是這個想法劃過的速度比流星還要快,就像所有對未來滿懷期待的青少年一樣,各式各樣的想法此起彼伏,誕生又消亡,對任何事情充滿好奇卻又喜新厭舊。
夏油杰正切實的處于這種年紀。
然而突如其來的意外以一種蠻橫的姿勢揭開了血淋淋的事實。
在此前,所有人都知道咒術師的死亡率高,他們甚至能精準的說出那個數字。
但是數字終究只是數字,就像是新聞上播報的哪兒的洪災死了多少人,每年車禍的死亡率又有多高。
惋惜,感慨,但多半不會有感同身受。
因為那只是經由統計后得出的冰冷數值。
直到死亡突然降臨,才有一種骨髓發冷的殘酷和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