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風風火火走了,廂房重復寂落。
秋墨是這幾天派來伺候楚問塵的侍女,說實話,這并不算一個好活,每月銀錢都比其他侍女少發幾成。
但她來的這一周,誠然為楚問塵風趣優雅氣質折服,為了維護楚問塵,一時上頭說了方才那話,現在反應過來就覺得不當。
什么“病死了都沒人來看”,換做一個有心的人聽了,恐怕都覺得她這是在咒人。
楚問塵唇邊弧度放平,靜靜地看向她。
他笑起來時溫柔繾綣,現在不笑了,有種從骨子里透出來的清冷氣質。
秋墨脊背發寒,連忙跪下“主子,我剛剛說的話,都是沒過腦子的”
楚問塵反倒是沒太多詰責,但也沒讓她起身,嗓音平緩“你有發現,少爺變了嗎”
“啊”秋墨一怔,“沒沒有。”
她們內部都有小流言,覺得時晏是個無腦又蠢的,去仙門還要死皮賴臉帶上十多個小廝,剛剛就那一會交鋒沒覺得這人有什么變化啊。又不是妖怪,還能長出三只手五個腿。
楚問塵兀自笑笑,垂眸眼睫冰冷“今日之事,不可再犯。”
分明那么溫和一個人,這簡簡單單幾個字,竟讓秋墨背后生寒。
她低頭,囁喏道“是。”
楚問塵病好是在三日后。
練劍一事,基礎功很重要,腕法、身法、還有步法一樣都不能少。
按理說,這種東西在宗門里多少都學習過,身體該有點肌肉記憶。
然而練了一段時間下來,時晏渾身疼得像是日了狗,完全沒有肌肉記憶這種東西
原主的宗門生活吃、喝、玩、樂、水。
時晏如今的練劍日子扎馬步、練劈劍、學身法、劍招、背劍法、練習手腕靈活、學轉步
這對比真是怎么想怎么糟心
尤其時晏發現,楚問塵當真算得上一名嚴師。
說練兩個時辰就練兩個時辰,半點都不帶水的。
多少個清晨,時晏還在睡夢中,楚問塵含笑敲門的聲音就響起了,簡直是古代的定時鬧鐘。搞得有幾天,時晏看到他就很慫。
冬天練劍也賊痛苦,時不時的,肩上就落滿了雪。但這在練習中也有講究,就是鍛煉人心性的,前期越苦,越是得咬著牙熬過去。
快到早春,光禿禿的樹枝也抽出了芽,溫差變化大,時晏又高燒了。
他這具身體實在是被養得羸弱嬌氣,冬天拿個劍都能被凍得發紅。習劍大業不得不停擺,時晏昏沉迷糊地埋在被子里,鼓起一個小團。
緩步走近的聲音。
時晏還以為又是林靜琬和時山,勉力撐起身子。
畢竟不是親生父母,還占了別人的殼子,時晏每次對上他們都感覺奇奇怪怪的,還抱了種愧疚感。誰料這回抬頭,是楚問塵。
“少爺生病了”嗓音熨帖磁性,像春風拂過耳畔。
時晏又躺下了,鼻腔悶悶“嗯。”
嗯完,又慘兮兮地幽怨道“這次是真不能練劍了啊,不是裝的。”
楚問塵笑了。
大概半月前,時晏對古代的大千世界很好奇,又對府里的一個小廝描述的蹴鞠和夜市很是心癢癢。
他知道請假估計在楚問塵這一關過不了,就想裝病偷偷去玩,連大夫都串通好了,但楚問塵恬淡笑著把了把時晏的脈,幾秒后,就溫柔款款表示“少爺身體無虞。”
“晚上加練。”
真是,有這樣的嗎
時晏當時都風中凌亂了,“虛弱”地蜷在被窩里不知道該不該出來,和楚問塵大眼瞪小眼。
所以從開始練劍起到現在過去了小兩個月,時晏兢兢業業,沒敢偷過一點兒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