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先生自然沒瘋,他只是刺激過大而已,被楊真左右抽了兩個巴掌就恢復過來。
難得他一個連雞都沒殺過的家伙居然敢拿石頭把人砸的頭破血流,事后楊真看著張鳳那一頭腫包,也是忍不住抽了口涼氣。
他覺得張鳳被氣昏的可能性,大約比被砸昏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幾人拿下張鳳許久,起先回去拿火油的大金行伙計才跟著接到報案的溱陽縣衙衙役們姍姍來遲,被方秋娘指著他們前額一個個罵的狗血淋頭。
僵尸的處理倒很方便,不管它前身是什么,澆上火油燒成飛灰就是。
鏢局的正堂被粗暴地燒掉一半,因為老鏢頭變成僵尸殺死了新娘子和賓客的緣故,青山鏢局余下的人包括還剩下兩口氣的少鏢頭常威也都被衙役們一籠統帶走。
至于張鳳,處理起來則顯得血腥的多。
雖然他是出身百家經院的練氣士,但是以活人練尸,在大晏律法里就只能稱之為妖人。因此他被溱陽縣衙役們拿勾刀穿了琵琶骨,又用專門的破氣刺攪破了氣海丹田,收押進縣衙大牢,只待經院執法處和百家里的陰陽家前來審訊。
楊真在擒拿張鳳的過程中出了大力,原本應該跟縣衙衙役們一起去縣里論功領賞,但他不想見到這些人施展酷刑的場面,只推脫自己受傷,早早告退下來,與呂書吏一起把老主簿送到了鎮上醫館。
青萍鎮和廿里驛上幾大巨頭一個受傷,一個被抓,一個逃跑,一個燒成了灰燼,作為唯一剩下的豪紳,方秋娘不得不去縣衙稟報實情。老主簿敷了藥躺在床上,臉上便露出落寞的神色來。
楊真見他沒有大礙,沖呂書吏點點頭,示意他照顧老主簿,就要轉身出門。
“等等……楊真……”老主簿眼睛望著屋頂,忽然開口道,“之前跟著你的那個小女娃兒,是個妖怪吧?”
“呃……”楊真沉默片刻,咬了咬牙承認道,“是。”
呂書吏驚訝地抬起頭看了楊真一眼。
“你之前不應該讓她幫忙的。妖怪介入人類糾紛,或者出手傷害人類,不管人類是否有錯,那妖怪都必須遭到驅逐。”因為體態實在太胖,老主簿躺著說話很費力,他沖呂書吏動動一只受傷較輕的手,“溫舒,扶我坐起來。”
呂書吏在他身后墊了幾塊被褥,扶著老主簿坐起,大約是牽動了傷勢,老主簿皺起皺頭。
“多年之前,你爹就是因為維護一個妖怪,才被逼無奈離開了百家經院……那個妖怪好像是……”老主簿抬起那只手抓抓花白的頭發,又努力地想了想,“好像是個什么來著?”
“反正我又不去百家經院。”
楊真嘀咕了一聲,他對李貓兒說不上喜愛,不過也沒怎么討厭了。
況且自從父親去世后,家里就剩下他孤身一個,多個李貓兒至少不會那么冷清。
“我好像聽說過,妖怪之間,彼此能用特殊的血脈味道辨認出來。你之前聽你爹提起過這個妖怪嗎?”老主簿沒有想起來那個妖怪是什么,只能去問楊真。
楊真想了想,卻誤會了老主簿的意思,忽然惱火起來:“沒有!你想知道我是不是妖怪就問我爹去啊!”
老主簿沒有理會他,繼續自顧自地回憶著道:“十五年前,只有你爹一個人抱著你回來,沒有人見過你的娘親,當時我的確曾經懷疑過……”
“你放屁!我娘生下我后就死了,她才不是妖怪。”楊真勃然大怒,忽然又想起李貓兒說過他的味道很好聞的事情,聲勢不由得矮了幾分,“就算我娘是妖怪,那也是我娘。”
“誰說你娘是妖怪了?你能不能閉嘴聽我把話說完!”老主簿被他罵了一句,氣的嘴唇直哆嗦,接連呼吸幾大口才喘勻了氣,“你個這個沒大沒小的混賬臭小子,氣死我了!”
“你自己老糊涂還怪誰?”楊真腹誹了一句。
老主簿瞪了他一眼:“我當時的確懷疑你就是他和那個妖怪生的,但是你爹已經說過你不是,他說你娘就是個平平凡凡的普通人。而且還告訴我尋常妖怪無法繁衍后代,除非度過二次天劫,皮毛骨血鱗甲皆換的妖仙才可以,只不過那種妖仙已相當于人間的元嬰修士,誰還會有繁衍后代的想法?”
“什么意思?”楊真惑然不解。
“意思就是我覺得現在跟著你的妖怪,可能就是當年你爹帶走的那只。妖這種東西可是恩怨分明的很,她來找你,不是報恩就是報仇。”老主簿望著楊真笑瞇瞇地道,看上去有種不懷好意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