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了賭局,便全盤皆輸。
所謂的手段變詐,在事先被人揭穿的情況下,不過是止增笑耳。
他和他的同伴們,卻一直傻乎乎的,被這少年從頭至尾地牽著鼻子戲弄。
他沒料到這少年年紀輕輕,心思便如此縝密毒辣。
由一開始,這少年就沒打算跟他賭什么賭注,對方說的所有的話,做的所有的事,包括把刀交給他的舉動,都是為了在眾目睽睽之下,堂堂正正地誅心!
誅心亦是誅意。
這少年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把他的貪婪、丑惡、憤怒與狼狽從身體內完完整整地剜剖出來,展示給現場所有的人。
因此圍觀的人始終都站在少年的那一邊。
因此他才會變得聲名狼藉,才會變得千夫所指。
當他答應跟楊真對賭一場,還做著用騙局贏走寶刀打算的時候,他就已經輸了。
幸而他行走江湖多年,臉皮也足夠厚。
“小郎君莫要得意,現在只是平局,你我還有第三局。”他定了定神說,完全不顧周圍的一片噓聲。
“哦?”楊真的目光閃動一下。
“這一局,我們賭命,我賭你不敢殺了我。”那人忽然大笑道。
見他擺出這般行徑,周圍的人頓時大為憤怒。他們圍攏在這里,只是希望看到楊真取勝,能夠按約定拿回自己被騙的錢,卻沒想到這人居然如此潑皮無賴,紛紛出聲斥責:
“卑鄙無恥,小郎君先前說過,若是平局,第三局應由我們來坐莊。”
“你這根本就是耍賴!”
聽著眾人激憤之語,那人忽然從懷里摸出一把牛耳尖刀,噗地一聲插在甲板上,又撕開衣襟露出半個膀子和堅實的胸脯,朝眾人用力地拍了拍:“老子就是要這么賭,哪個不服?”
他覺得自己看穿了對面的少年,也看出了對方只為削他面子的意圖,在他的生涯中并非沒見過這種所謂的道學先生。
他雖不懂得什么叫做“道德潔癖”,也不懂得什么是“麒麟不與駑馬相并,鸞鳳不和鴉雀為伍”,但他知道這種人一定不會跟他們一樣耍無賴。
因此要扳回局面,就得用點兒胡攪蠻纏的手段和武力的威懾。
眾人見他拿刀,果然紛紛色變,朝后退了幾步。
楊真的臉色也變的很難看:“你說這是第三場,要讓我殺你?”
這人只當他害怕,原先的一點兒懷疑便消失無蹤,獰笑道:“不錯,你若不敢殺了老子,便是承認你這一場輸了。”
有人看著楊真幾乎被逼到墻角百般為難的模樣,忍不住好心勸解道:“小郎君,你是好人家,莫要與這腌臜潑才一般見識。”
楊真皺起了眉頭:“你想要這刀……”
“什么你的刀,老子贏了,這刀自然是老子的。”這人把鱷吻刀一把拍在旁邊,笑的更是囂張。
周圍的嘆息與咒罵聲中,楊真陡然踏前一步,一腳踩住對方的胳臂,回手抽出了鱷吻刀,擰身橫掃。
刀光一閃而過。
同時響起的,還有他漠然的話語。
“那你輸了!”
那人雙目圓睜,僵直在原地,似乎不敢相信發生的事情。
片刻后,他脖頸處出現一道整整齊齊的血線,噴涌的血液從那血線中沁出來,瞬間噴涌到幾尺開外。
好大一個頭顱,從肩膀上滾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