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那把刀割斷了身上幫著的乒乓球,那乒乓球都是用牛皮細繩編織在一起的,為了不至于被沖散,她編織得很細密,如今倒是要花一些功夫來割斷。
等割斷過后,她又將身上粘著的水草和雜物都清理過了。
清理時,她還撿到一只黏在衣服上的小蝦,很小的一只蝦,透明的,在她手心里亂蹦跶。
她覺得這蝦可憐,一時看向那海面,卻見凌晨時分的海面灰蒙蒙的,那海浪一波波地拍過來。
她踩著沙子,往前走,在一片海浪沖過來時,將那小蝦給放生到海中了。
上輩子她征戰沙場時,殺過不知道多少性命,從來不是什么慈悲心腸的人,不過此時,在自己經歷了這么一場艱難后,竟覺得眾生不易,既然遇上了也是緣分,給它一條活路吧。
離開海岸,她開始往前方那片農田走去。
謀定而后動,知止而有得,在決定走這條路前,葉天卉是做過周密籌備的,她不光準備了港幣,積攢了乒乓球,防水塑料袋,又搜集了不少消息。
她特意背下了走線圖和地形圖,也搜集了其它一些信息。
她邊走邊觀察著地形,判斷自己如今在香江的元朗,這元朗是香江最西北的一個區,三面環山的平原地帶。
而按照香江政府如今實施的抵壘政策,他們這些人需要逃到界限街以南,或者找到香江的親戚,這樣就能去金鐘的入境登記處,申請成為香江合法居民。
她是沒什么香江親戚的,那她就必須抵達界限街,這界限街在深水埗區的大埔道,距離這里約莫二十多公里。
在這個過程中,她只要躲開巡邏隊,不被香江警察抓住遣送,那她就能勝利了。
不過顯然,靠她自己跋山涉水走過那二十多公里并不容易,一則她并不熟悉這里地形,二則她的衣著只怕是帶著濃重的大陸鄉土氣息,這里的香江人會一眼認出來,聽說對于內地過來的,香江人大部分人比較友好,但巡邏警卻不會留情,她并沒有把握不引起巡邏警的注意。
那么對于她來說,最好的辦法是找當地的蛇頭了。
在三十多年前,香江其實屬于深圳寶安縣的一部分,香江和深圳其實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這些年寶安縣前往香江的猶如過江之鯽,由此自然也誕生了一些從中牟利的。
那香江蛇頭就是幫襯著大家伙過去香江的,他們收了錢就會辦事。
葉天卉在深圳混了這些日子,左右打聽,也設法得到一個元朗當地蛇頭的聯絡方式。
不過她首先得聯系到對方。
這時候大雨已經轉成了小雨,細密的小雨落下來,葉天卉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便邁步往岸上農田的方向走去。
這邊估計是香江的郊區,比較偏僻,乍看過去,青山綠水,還有農田水塘,在那細雨之中倒是很美,一切都和大陸的鄉野并沒區別。
唯獨不同的是,可以看到一些公路修建的痕跡,聽人說,這元朗最近在打造元朗新市鎮,說是要造橋修路,現在看來果然是的了。
她這么望著走著,便見到那邊一位阿婆,竟是穿著大襟兒褂子,下面是抿襠褲,腦后頭還梳著纂兒。
她有些意外,不過又沒什么意外的,看來這香江雖是繁華之處,但也有依然保持著和大陸一樣農村傳統的地界。
那阿婆舉著傘,胳膊彎里挎著個籃子,正往前走,冷不丁看到葉天卉,也是意外。
阿婆顯然一眼看出葉天卉的來歷“唔好嚟啦,嚟呀,啹喀兵捉返去架,返咗嚟邊啦”
葉天卉以前不懂粵語,現在在廣東也學了一些,雖然如今阿婆說得有些快她不太能聽得懂,但是她知道“啹喀兵”是什么意思,那是英軍雇傭的尼泊爾軍人,英文名叫gurkhas。
尼泊爾人驍勇善戰,成為世界雇傭兵的翹楚,如今香江的啹喀兵由英國雇傭,負責駐守邊境并維持緊急情況的。
她當下便用夾生的粵語比劃著道“阿婆,我想問問,阿婆有無電話,我要找親戚。”
阿婆擺擺手,顯然是拒絕的意思,葉天卉又問起這邊的街道,她想去街道那里搖電話。
那阿婆看著葉天卉這樣子,也就道“我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