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免有些疑惑,畢竟馬場這種地方,她一個大陸妹來當最低級的馬房助理,那些千金小姐都仿佛覺得拉低了馬場的檔次,突然這里怎么會有這么多窮人
她走近了,和那邊工作人員搭訕了幾句,或許看她也是馬房工作人員的關系,對方倒是耐心,和她提起來,這是蟲仔的家里人。
原來那些蟲仔雖然是封閉培訓,但是在早期時候,為了讓他們能更好地熬過艱苦的培訓期,每周會有一次機會可以見到家里人。
這種見面大概是十分鐘左右,隔著玻璃柵欄,不能送任何東西,但是可以說幾句話知道家里的情況。
葉天卉聽著,便看向那些蟲仔家里人,他們大部分神情憔悴麻木,衣著都非常落后,約莫和大陸十幾年前的樣式差不多,有老阿婆穿著舊式的對襟褂子,也有中年人穿著粗布褂子,總之這是一群和這個紙醉金迷大香江完全不同風格的衣著,這也是繁華世界的陰影面。
她不免想著,林見泉的媽媽是什么樣的,他的媽媽也會來看他吧。
不過她這么看了一遭,并沒看到年齡上可能是他媽媽的人。
這時候,蟲仔們被訓馬師帶著,排隊過來這邊了。
葉天卉看到,那些蟲仔們果然沒有林見泉。
蟲仔走近了,魚貫進入會客室,一時那些家人全都張望過去。
但那些蟲仔們卻是目不斜視,他們一個個臉色略顯蒼白,神情冷漠,戴著帽子,微垂著眼睛,動作一致地跟著訓馬師往前走。
葉天卉大概明白,這應該是蟲仔的規矩,規矩非常嚴苛,以至于他們明知道自己的親人就在旁邊,卻不能抬眼看哪怕一眼。
那些家人們殷勤地看著蟲仔,有人抬起手抹眼淚,有人低聲喃喃著自己孩子的名字,不過很快被旁邊的馬場工作人員低聲呵止,于是場面變得寂靜無聲,那些家里都用熱切而渴盼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孩子。
葉天卉便低聲問了問旁邊的工作人員“請問,你知道林見泉嗎,他的家里人沒來看他嗎”
那工作人員聽了,想了想“林見泉,你是說那個眼睛很黑的蟲仔據說他表現很好,那些訓馬師都看好他。”
葉天卉“對,眼睛很黑的那個。”
這時候那些蟲仔家人已經魚貫而入了,工作人員迅速劃著名單,隨口道“他阿爸早早沒了,他媽媽是樓鳳,賣皮肉養他,后來出了什么事,被人家打,瘋了,他家里沒人來看他。”
蟲仔和蟲仔家里人都進去了,會客室的門關上。
葉天卉抱著手中的書,低著頭回去自己馬廄。
秋風起來,路邊枝葉婆娑,有一片紅黃斑駁的楓葉飄然而下,落在她面前。
她怔了半晌,才彎腰撿起來,夾在書中了。
周日早上六點,出過晨操后,馬匹回了馬廄,葉天卉和jessie便開始緊鑼密鼓為接下來的內部賽做準備,這內部賽是馬場內部舉辦的,不對外公開,大概每兩周一次,馬場內部的策騎師都可報名。
那些蟲仔也都會參加,這對于新晉蟲仔來說算是很好的積累積分的機會。
jessie興致勃勃,他已經和朋友下了賭注,下注對象是那些蟲仔,他看好林見泉,覺得林見泉在這次比賽中會有些成績。
jessie賊兮兮地道“那些騎師對他們這些蟲仔會有讓磅,大概十磅呢”
這對于蟲仔來說自然是不小的優勢,本身他們年紀小體重輕,正規騎手又要給他們讓磅,他們還是很有可能取得一些成績的。
葉天卉“希望吧。”
jessie卻對林見泉抱有更大的信心“畢竟是我們馬房出去的,希望他能成功吧。”
葉天卉聽著,想起那一日親人見面,那些蟲仔們目不斜視的冷漠眼神,他們見到自己的親人卻不能表現出任何歡喜,不過心里應該是高興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