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來娣咬著牙,這些都是她上輩子親身經歷過的。
要不是趙青松火化后整理遺物,她都不會發現那張結扎手術單,她還在疑惑怎么別人懷孕那么簡單她卻一輩子也懷不上呢;要不是她被趕出來后去街道辦討說法,她也不會知道自己住了幾十年的京市房子,早在房產證下來的那年,就被趙青松悄悄過戶給了繼子。
趙青松要當他的好爸爸,那就讓他們父子女三人鎖死吧,別出來禍害其他人。
秦桂花此時是徹底歇了對趙青松的心思,但“聽說隨軍還給安排工作,可惜了那工作機會,你當時要是好好讀書,或者有個一技之長就好了。”
“我有一技之長啊,奶。”
秦桂花瞪她一眼,“說正經的,別打岔。”
“我也是跟您說正經的,我以后可以當大夫。”
六六年的時候,屯子里來過一位何老大夫,據說是京市某大醫院的大夫,她因為調皮,總跟在老爺爺身后打轉,老爺爺生病的時候還偷偷幫著送過幾次飯和水,那位老爺爺就教過她幾年醫術。
后來隨軍去了冷河鎮,繼子繼女上小學后,她也沒啥事可干,倒是被后勤處選中參加過一期基層醫療衛生人員培訓,雖然只學了半年,但加上以前的基礎,遇上政策好,還真被安置到廠衛生所當醫生,一干就是好幾年。
明明培訓班上的是一樣的課,但她刻苦鉆研,比同期學員都要學得好學得精,剛參加工作半年病人就比別的老大夫還多,口口相傳,她的醫術在當時的衛生所都成活招牌了,甚至有市區專門慕名而來的病人。
那幾年,大概就是她一生中最快樂的幾年吧。
擁有一份體面的工作,拿著不錯的工資,取得不錯的成就,還一連升了兩級,即將成為整個衛生所的所長。
可惜,因為忙于工作,疏于管教,繼子趙海洋打架斗毆,趙海燕被同齡孩子欺負天天哭兮兮,老師三天兩頭找家長,她也不勝其煩。
于是,經常出任務不著家的趙青松,就不讓她上班了,他承諾會把工資三分之二都交給她,生活上有什么困難他來解決,她只需要幫他照顧好倆孩子就行。
他確實做到了,孩子也確實神奇的懸崖勒馬,成為班上的尖子生,可是誰會關心她失去了什么呢
想到這兒,秦來娣緊了緊拳頭,這后娘誰愛當誰當去,醫生她是當定了
秦桂花見她去意已決,又想想賀連生的好,雖說腿腳殘疾,但至少是個鐵飯碗,還在大城市,以后孫女過去也能吃供應糧,這才不情不愿從胸前掏出幾張紙。
“我怕夜長夢多,剛才硬給他要來的。”
秦來娣打開一看,居然是賀連生的介紹信和戶口本,更巧的是,介紹信上的由頭居然是來相親結婚的她忽然想起個事,上輩子老賀頭好像還真來過一次石蘭省,因為他們廠里有一批重要設備被盜,他作為親自經手的技術員需要來負責追回,為了掩人耳目還開了介紹信。
只是當時他也不好意思說,他這個年紀的男青年,不遠千里來到內陸省份,一般的由頭還真不好找。
“奶,你快去大隊部幫我開結婚的介紹信,我們在村口等你。”
秦桂花被她那些話唬得一愣一愣的,此時也沒回過神來,她說哪兒就去哪兒。
而同樣回不過神的,還有賀連生。
他看著眼前這個粉面桃腮的小姑娘,只見她兩根又黑又亮的麻花辮垂在肩頭,烏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你是”
“是你媳婦兒。”趙家人打趣。
賀連生好看的眉眼微皺,喜怒不明,“小妹妹女同志,你過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