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難得地享受著這一刻的平靜,誰也沒有打破寂靜。
格瑞德窩在安格懷里昏昏欲睡,直至藥水快滴完,蘇安恙單手抱起崽子,站起身,“什么時候走”
“今晚吧,”老黑低頭摸了摸安格,“等會我們去見見艾力達叔叔,和他告別。”
安格眼眶突然紅了,仰頭看著他不說話。
蘇安恙有點難受,“你舍得了瘸子,難道也舍得格瑞德啊”
老黑擺擺手,緩緩起身,“又不是不見了,以后安定了我就聯系你。”
幾個護士計算著他藥水用完的時間,已經找過來了,一個抱走格瑞德,一個將他按在長椅上將針頭取出來。安格過去親了親格瑞德,又鼓起勇氣抱了一下蘇安恙,這是今天他見到蘇安恙后第一次走到他面前。
蘇安恙摸了摸他的頭發,小聲說,“到了地方記得催促他聯系我,我給你攢零花錢。”
安格眼淚一下子流出來了,但是又很快抹去,語氣認真,“把我的給格瑞德吧哥哥,他喜歡吃東西,吃很多東西。”
“格瑞德有,你也有。”
安格搖搖頭,過去扶著老黑慢慢走向病房樓。
蘇安恙怔怔看著。
直到格瑞德被重新塞回他懷里,他拒絕了護士的建議,仍舊坐著沒有起身,只是看著老黑和安格慢慢離去的背影,莫名感覺到了秋天蕭瑟的意味。
懷里的格瑞德突然驚醒了,在他懷里坐起來,看了一眼蘇安恙,又扭頭朝安格他們看去,大聲喊“哥哥,你去哪里”
老黑腳步緩慢卻沒有停留,這回演繹老頭就很成功了,簡直像極了一個緩緩流失了生機的老頭,坦然走向寂靜的死亡。蘇安恙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絲生命的波動。
安格回頭看了看他們,然后抹了把淚水,扶著老黑還是堅定離開了。
格瑞德意識到了什么,抱著蘇安恙嚎啕大哭,吸引了花園里休養的病蟲與護士的注意,視線紛紛看過來。
蘇安恙抱著他站起來,“哭什么,今晚帶你找爸爸。”
格瑞德哭聲漸弱,指著他們漸漸消失的背影,淚眼朦朧“安格哥哥和爺爺呢”
“以后會見到的。”他走向回病房的另一條路,這條路距離更近,而且他不愿意跟上去,離別前的再留顧在他眼中只是徒增煩惱,他甚至害怕那種感覺。
他厭惡離別。
重癥室就在旁邊,蘇安恙順便抱著格瑞德去看看瘸子。
格瑞德看著他腦門上的汗,乖乖要求自己下來走,他穿著小號病號服
,臉蛋看著還是肉肉的,但是四肢都瘦了許多。
蘇安恙將他放下來牽著,注意到身后跟著兩只蟲,他回過頭,發現一只很眼熟,就是他醒過來看到的那只。
注意到自己的視線,兩只蟲都有些惴惴不安,畢竟很多雄蟲脾性都很大,他們遇到的隨意打罵舉報的雄蟲數不勝數,甚至有很多低級雄蟲是故意的,就是為了訛星幣,因為他們日常花銷太大,雌君雌侍無法賺夠足夠的星幣。
而有的則是純粹的惡趣味,喜歡看他們這些雌蟲被誣陷冤枉的模樣,畢竟有雄保會撐腰。
蘇安恙自然不了解這些,當然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多想什么,他又不是這里的蟲,遲早要離開這里的。
回過頭沒有理會,牽著格瑞德慢吞吞往前走,跟著就跟著吧,他也不會少塊肉。
瘸子的病房在二樓,他的情況沒有瘦猴那么嚴重,但是此刻渾身都被裹著,像木乃伊,床邊一臺機器連著他的胸口心臟處,源源不斷輸送能源,蘇安恙看不懂蟲族的治療,但是看著瘸子好像還算平穩,心里終于微微松了點。
他牽著格瑞德到的時候,恰好負責他的醫生從病房走出來,見到他微微后退半步,面帶微笑,“閣下日安。”
這醫生帶著一副銀邊鏡框,清俊的臉配上這眼鏡白大褂,斯文敗類氣息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