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這幾天思索的,心煩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
玻璃窗反照出站著的人的身影,挺拔而俊朗,剛毅。
這么看,其實他也在按著老爺子的期待,平安成長。
安恙閉上酸澀的眼,額頭抵著窗,終于輕笑出聲。
這糟老頭,這么久才來看一次。
正在開會的伽釋微微蹙眉,捂住了肋骨處,全息投儀的古奇暫停討論,微微挑眉,“伽釋,我忘了你身體剛取出樣本,好了,今天就到這里吧,你好好休息,反正明天我們
就見面了,到時再談也是一樣的。”
與周圍的隊友一起站起身,伽釋捂著隱隱作痛的心臟,想了想,竟然沒有推辭和解釋。
古奇有些驚訝地看了一眼他,笑意帶著玩味,直截了當關了通訊。
加德里帶著下屬離開,伽釋站著沉思了片刻,慢吞吞走出去,上樓走向主室,最后停留在房間前。
遲疑了兩秒,抬起手,還沒敲門,門已經開了。
然后看見站面前呆了一秒的雄蟲,驚喜又無措地看著自己,“伽釋,我剛想找你。”
兩只蟲躺在觀景臺,看著漫天星辰,一時之間誰都沒有說話。
蘇安恙躺在躺椅上,手枕著后頸,腦子里千回百轉,最后語氣輕松地詢問,“伽釋,如果我消失了,你會想我嗎”
伽釋側頭看他一眼,聲音也很平靜,“會吧,但是我希望我的婚禮有你。”
蘇安恙被噎住了,半響才說,“大好時光,你怎么說這種煞風景的話,浪費了這絕世風景。”
伽釋嗤笑,“是您先煞風景的。”
蘇安恙投降,“好吧,我道歉。”
“我只是,今晚上夢到了一個很久沒見的親人,我很想他。”
人這是伽釋第二次從這只雄蟲嘴里聽到這個詞了,但此刻他沒有多問,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他知道,現在這只雄蟲只是想有一只蟲能聽他說話,而他選擇找自己。
“他對我很好,是我唯一的親蟲,”察覺過來,安恙忍不住笑出聲,“他是我的祖父,不過我是他撿來的,我沒有雄父,也沒有雌父,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么丟下我,好像就丟在路邊,我祖父撿到我的時候,我哭都哭不出來了。”
伽釋怔怔看著他,難言的澀意涌上心頭。
“那天好像是什么日子,祖父最終決定收養我,哪怕他的兒子不同意。我不吃奶粉,也不喝母乳,最后他邊罵邊喂我米糊,一勺一勺把我養大,他是個脾氣暴躁的老頭,但是因為我,愣是改了很多,因為我嚎的聲音比他罵人的聲音還大。”蘇安恙說著,忍不住笑出聲,“他追著我揍,我滿村地跑,這是我的童年,后來他不罵我了,變得嘮叨,而我也居然開始聽話了。”
伽釋也忍不住勾起唇角,好像恍惚間也看見了那個肉嘟嘟的小孩邊跑邊哭的模樣。
“真可惜,不能帶你見見他。”安恙側頭看他,語氣有些遺憾,但是眼里笑意淺淺,“我其實從小到大很少朋友,現在親人就剩我妹妹一個,不過她和我不一樣,她家庭美滿,少了我可能會哭兩天”
頓了頓,他沒敢看伽釋,語氣鎮定又輕松“我們倆認識了這么久,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們到老了還能見面。”
星子閃耀,看著觸手可及,然而此刻無風,安靜地好像連對方的呼吸都能聽清。
兩個都沒有再說話,安靜地看著星野。
伽釋不明白雄蟲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不想問清楚,因為他在這一瞬間,居然膽怯了,害怕得到另一種答案,而錯過了片刻,就再也問不出口了。</p>